第一百四十二章
泡一壺小茶，吃幾碟點心，倚靠在窗前，看人來人往，當然這腳上還得擺放幾盆涼颼颼的小冰塊，才算完美。
花季少女苓九此刻就像一個半腳邁進墳墓裏的老人一樣，格外的享受生活，但總感覺差點什麽。
“小南承，你說我要不要幹脆在堂廳裏擺上一桌戲台子，這喝著茶卻沒一個說書的，不完美啊，人家茶樓裏都有說書先生的。”
顧南承睨了對方一眼，說：“玖茶開過去的地方，就沒有別的茶樓開下去的，因為你倒有不少說書先生失了業，你此時倒想起這事來，人家現在對你意見天大。”
苓九先是尷尬了一下，然後理直氣壯的說：“有錢能使鬼推磨，總會有要來的。”
想一出是一出的苓九，當然是要將此事立即付出行動。
她將清珞喚來，讓她傳句話給劉啟三。
“清珞，你讓店裏的小廝跑個腿，去給三哥傳個話，就說看看能不能請到幾個說書先生來，我覺著底下實在是不夠熱鬧，有個說書的應該會好許多。”
清珞猶豫了下。
苓九：“怎麽了，你還有什麽事兒嗎？”
“姐，您覺得安靜是因為在雅間內，其實底下挺吵的。”清珞麵露難色的說道。
顧南承以手掩飾，低頭偷笑。
苓九心裏惱怒，麵上燒得很，但奈何清珞在場，要不然早就一腳踹過去。
她清了清嗓子，換著話說，“你去底下做個調查，統計一下有多少人想要聽說書的，然後再上來說於我聽。”
“知道了，姐，你等我消息。”
清珞頷首，俯身離去。
見人一走，苓九立刻化成一隻小老虎，露出了鋒利的爪子，兩三步的跨過矮幾，趁顧南承一時不備，被對方壓在桌麵上。
此刻的顧南承整個身子向後仰去，靠在桌麵上，纖細的腰肢被完美的展現出來，看似柔軟卻又十分有力。
苓九露出凶狠的表情，雙手撓著對方的咯吱窩，“好笑嗎，好笑嗎，你居然還笑話我。”
一陣癢意頓時湧上來，顧南承忍不住笑出聲來，在苓九身下躲來躲去。
躲了一小會兒的顧南承見躲不開，開始反手撓著苓九，苓九的腰間是最怕癢的，被這麽一撓，上半身失了力，整個人跌在對方的懷裏。
兩人玩得不亦樂乎，連敲門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但似乎外麵的人有些急，輕敲了幾聲後，便將門推開，映入眼簾的就是這番景象。
兩身白衣相交著，烏黑的秀發糾纏在一起，兩個人一上一下的，隻是這上麵卻是個女的。
瘋老道兒眼珠子都差點瞪地上，沒想到他的乖乖徒弟居然是下麵的那個，簡直沒有他當年的半點兒風範。
苓九在看到瘋老道兒進來的一瞬間就立刻從顧南承身上爬起來，可腿上似乎麻了，她又跌了回去，此番動作來來回回了兩三下，瘋老道兒都有些不忍直視，於是背過身去。
苓九麵上頓時火紅一片，小聲細語的說：“腿，腿麻了。”
顧南承到跟沒事人似的，單手攬住苓九的腰肢，抱著她從桌麵上起來，接著放在他旁邊的位子上。
苓九屁股剛挨著椅子，就立即跑開了。
瘋老道兒眼前劃過一抹白影，耳邊傳來關門聲，雅間內就隻剩下他跟顧南承了。
“誒，”瘋老道兒指向推門，“不是腿麻了嗎，那怎跑這麽快？”
顧南承拿著茶杯露出頗為寵溺的笑容，“害羞了。”
瘋老道兒好笑的搖著頭，隨意的盤坐在對麵的椅子上，臉上又變成了一本正經的模樣來。
“你以後注意點兒，這還沒成親呢，九丫頭一個女娃娃乖巧又討喜，卻被你給帶歪了。”
顧南承頓覺冤枉，明明每次都是小丫頭先撩撥的他，這最後背鍋的卻永遠是他。
瘋老道兒繼續苦口婆心的說：“這次還隻是我看見，你老師我為人開明，要是被你們父母看到看你咋整。”
顧南承沉思了一下，“應該會將腿打斷。”
“嘿，你還真回答啊。”
“.……不是老師問的嗎？做學生的難道不回答老師的問題？”
“算了算了，你少給我貧，我這次來是想問一下那個四公子現在在哪？”
顧南承莫名的笑了下，若有所思的說：“我要是早點知道老師您是乘風道人，保證打死我也不拜您為師。”
“嘿，臭小子。”瘋老道兒將衣袖挽上手肘處，“當年我名震四海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居然還敢嫌棄我。”
顧南承放下杯盞，歎道：“弟子哪敢嫌棄老師，當年您要是不還俗，想必大周朝的國師應該就是您了，現在又何來此時的煩惱。”
瘋老道兒抿唇，“你知道我在擔心什麽？”
顧南承先是不語，給瘋老道兒沏了一杯茶，說：“長公主最疼愛的侄子就是四殿下了，不得不說蘇念從出生起就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可這光鮮有時候給的太亮了也未必是什麽好事兒。”
在他的前世，最後的四殿下死得很是淒慘。
所有人都在告訴他你隻要不爭不搶，與所有的兄弟姐妹打好關係就能安度一生，逍遙自在，可最終的結局呢，卻被活生生的折磨致死。
明明是眾多皇子裏最有才能的，卻甘願平庸，享受著虛無的萬千寵愛了卻此生。
生的燦爛，死的荒蕪。
算是對蘇念一生的概括。
“為君者，得有攝人之能，服人之德，四殿下終歸是過於親和。”瘋老道兒輕啄一口香茶，歎道。
“欲得他人之懼，先有攝人之能；欲得他人之敬，先有服人之德。他並非是沒有，隻是不願，因為太懂，所以不願。”
瘋老道兒苦笑一聲，“你終歸是比我要了解他，所有人都希望他無憂無慮的長大，因為無心於那個位子，所以陛下寵他，可現在他爭了，那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老師，就算他不爭其他的矛頭也都會指向他，隻要他一天受盡寵愛，那他一天就是眾矢之的。”
“是呀，道理都懂，可人老了，終歸是不願往那處想。”瘋老道兒靠在椅背上，眼神露出一抹懷念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