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在明燭與小公子待在青山鎮的這幾天裏,苓九先是回鄉裏給楊氏報個平安,後麵幾天幾乎待在鎮上。
但明燭與蘇念似乎還在忙著賭坊的一些後續事情,沒待多久又去了豐陽縣,兩天之後方才回來,所以這兩天苓九就一直陪著楊氏。
今兒去鎮上時苓九轉道去了趟珠玉閣,將給明燭專門訂做的麵簾取回來,之後又去點心鋪子給清珞買些女孩子喜歡吃的糕點。
苓九低著頭心滿意足的看著兩個一大一下的盒子,也就沒注意前麵的路,正待她要抬頭的時候,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個人,手心下意識鬆開,兩個盒子齊齊掉在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一個道歉聲隨即響了起來,是個女孩子的聲音。
苓九忙蹲下身子拾起盒子,對方也跟著蹲了下來。
苓九將耳邊的碎發捋到耳後,說:“是我沒瞧見路撞到了你,該道歉的是我,你沒傷著吧。”
“沒有。”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
苓九抱著盒子瞧對方看去,是一個穿著暗紅色麻衣的女孩,看上去十三四歲的樣子,梳著單個麻花髻,後腦勺插著一個木簪,長得眉清目秀,一雙眉毛柳葉彎彎,仔細看去就會發現是修剪過的,膚色卻呈暗黃色,讓原本較為不錯的五官瞬間變得平庸起來,看著苓九的眼神漂移不定,滿是怯懦。
苓九卻下意識皺起了眉,很快又散去,不留痕跡。
她一隻手提著兩個盒子,一隻手微扶著對方起來,說:“若是哪撞到了你一定要跟我說,醫藥費我出。”
“真的沒事的。”女孩子擺擺手,接著又指向苓九的一襲白群,說:“倒是有可能將你衣服弄髒了。”
苓九垂首看向裙擺,上麵沾上了一些灰塵,她笑道:“白裙子嗎,難免沾上一些,不礙事的。”
女孩垂著頭點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看了苓九一眼,發現對方突然笑得十分燦爛,還伸出手朝她招了招。
女孩一臉不解的指向自己,心裏布滿了疑雲,但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在苓九招手後不久,她的身側突然傳來一陣涼風還伴隨著清香,隻見著一襲白衣的男子執著油紙傘,腰杆挺直,身姿綽約,隻需站在那兒,就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個。
女孩漸漸看的有些癡了,她從未見過像是謫仙一般的男子,清塵不染、清風霽月的。
不一會兒她聽到對方的嗓音,如她想象般的那樣好聽,低沉之中又帶著幾分磁性,裏麵還蘊藏著嫋嫋的寵意,卻不是對著她的。
“怎不將傘帶著,萬一曬傷了可怎行?”男人語氣裏充滿了責備,卻又滿是擔憂。
被她撞了的女孩輕抿著唇,向上勾起,眼裏似萃著碎光,像是會說話一樣。
“我哪有那麽脆弱,就是出門走的急了給忘帶了,你這不是來了嘛,快點快點,給我把東西拿著,剛剛東西不小心掉地上了,也不知道糕點還完好不。”
男人依言將兩個盒子接過,問:“糕點給我買的?”
女孩也以為是給對方這神仙一般的男子買的,誰想那人竟說:“給清珞買的,你少吃點甜食,小心你少年發福,變成一個油膩膩的大叔。”
女孩聽了心裏有些氣,如此清風俊朗的偏偏玉麵郎君,竟被說成個挺著個大肚子的中年男。
“這位姑娘,剛剛抱歉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僅表歉意。”苓九給對方遞過一些小碎銀,算是將此事了了。
女孩剛擺擺手,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麽,顫巍巍的伸手接過,螞蟻般細小的聲音響起:“謝,謝謝。”
苓九搖頭,下意識的挽住顧南承的右手肘,兩人攜手離開。
女孩回頭,看著兩道穿著白衣的人兒,帶著炎熱氣息的微風吹動了二人的衣角,相互纏繞在一起,看上去十分親昵。
“你個死丫頭你在看什麽,讓你討點吃的你杵這兒幹嘛,沒看到你弟弟快餓死了嗎。”
一根食指使勁的戳在女孩的腦門上,女孩腳上沒站穩,整個人向後退了幾步,那戴著藍色頭巾的婦女以為對方是在躲,氣憤道:“你這是翅膀長硬了啊,竟然還敢躲。”
女孩委屈的說:“娘,我沒有。”
頭戴藍色頭巾的婦女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一把搶過女孩手裏的小荷包,打開一看,麵上瞬間由怒轉喜:“這銀子哪來的?”
“剛剛不小心撞到一個人,她以為是她撞的,賠的一些銀子。”
婦女怒其不爭的說:“蠢貨,不知道趁機多要點兒嗎,算了算了,去給你弟買些米糊吃去。”
“嗯。”女孩小聲應道,不敢去看那婦人。
苓九在回玖茶的路上,滿腦子都在想著剛剛那個女孩,眉眼間總感覺有幾分熟悉,卻又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她輕微扯了扯顧南承的衣袖,說:“你有沒有覺得剛剛那個女孩好像長得有幾分麵熟啊。”
顧南承幹脆利落的搖頭,說:“我又沒對對方看,我哪知道麵不麵熟。”
苓九見此自顧自的分析著:“她的眉毛應該是修過的,可惜柳葉眉不太適合她的臉型,總讓我覺得怪怪的,而且我低頭看東西的時候明明記得前麵沒人的,咋突然就把她給撞上了啊。”
“別想那麽多,就是個訛銀子的。”顧南承輕捏苓九的小手,說:“豐陽縣的縣令要換了,新的縣令過段時日就會到任,城裏的流民到時候都會妥善安置,這種訛人的事兒也就會少了。”
“縣令要換了,小公子他們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
顧南承看向苓九,眼神帶著幾分哀怨,他巴不得他們趕緊走,這幾日就連晚上睡覺都夢到苓九問他明燭姐什麽時候回來,簡直就是噩夢,活活的驚醒過來。
“不走難道留這兒過年?他們還要趕著回京向陛下匯報事情原委。”
苓九立即問道:“是不是又要將你從整個事件裏抹出去?”
苓九不等對方開口,繼續道:“我真搞不懂你,給小公子做那麽多也沒見你求什麽,說你為錢吧,你又把文竹雅居給了他,說是為官吧,也沒見你求個一官半職的,反而還要去擠那榜上難得的空地,你這不為財不為權的,難道是在發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