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瘋老道兒名喚風啟揚，十一年前與妻子在夏烏結識了明莫風，三人一見如故，瘋老道兒更是與他拜為異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誰知在三人漸漸相識的過程中，明莫風對瘋老道兒的妻子動了歪念，趁一日瘋老道兒不在之際將其妻擄到夏烏山去。
憤怒的瘋老道兒狂怒之下，拿起手中的劍就衝上夏烏山找明莫風，二人相鬥整整三天三夜的時間，最終瘋老道兒不敵，被對方以毒藥偷襲，受了重傷，當時若不是有好心路過的樵夫相救，隻怕他早已入了黃泉。
“啪！”
“這人也忒無恥了吧，還冠以醫仙的美名，呸。”苓九狠拍石麵，義憤填膺，白皙的手心瞬間泛起紅印子。
顧南承有些不悅的抓住苓九的手，對著手心小心仔細的吹吹。
“哼，我風啟揚活了大半輩子，從未認錯人過，唯獨他，當初我真是瞎了一雙狗眼了，真是看錯一次，悔痛終生。”
重傷之際的瘋老道兒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等能下地的時候，他便開始計劃將困住的妻子救出，還不待計劃實施，就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將他昏迷之中的妻子給他送了來。
他永遠記得那個晚上，月光照在一個端坐在駿馬上的小女孩，將他最愛的妻子給他送了回來，卻也給他帶來了個壞消息。
“你就是風啟揚，這女的是你的妻子？”
女孩年紀雖小，但已頗具風華，他從未見過一個小孩竟能長得這般精致，眼角的淚痣仿佛活了一樣。
這女孩明明年紀不大，卻給人一種老成的感覺，正如同顧南承給他的感覺一般，別無二致。
女孩將昏迷中的人扔給他，道：“老鬼將她留在夏烏山，我瞧了鬧心，既然是你的東西，自然要還給你。”
還不待瘋老道兒喜極，那女孩兒話鋒一轉。
“不過我好心提醒你，她早就患了絕症，也許一直瞞著你，這絕症那老鬼也治不好她，此藥可以稍微延長一下她存活的時日，你們還是趁早離開夏烏吧，免得老鬼又將她綁來夏烏山，我到時候脾氣若是上來了，提前送她去見閻王。”
語罷，女孩踏馬離開，腰間的鈴鐺輕微擺動，清脆的鈴聲縹緲綿長。
“沒想到明燭姐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明明就是好心，卻還要恐嚇您一番。”苓九沉迷於明燭的英勇身姿裏不可自拔。
瘋老道兒歎息一聲：“當時的我還沒有完全轉過神來，她就離開了，我聽了她的話，連夜攜著妻子來到了江南，她喜歡李子，那我們便一直待在滿是李子的地方，她不喜人多，那我們就去深山裏，那兒人少。”
“雖遺憾，但總歸陪伴著妻子走完這最後一程，待妻子走後，我便去了夏烏，此仇不報，我心有不甘，但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我怎麽找都找不到，久尋未果，我終是又回到了這裏。”
“今日見你懷有詭藥，還有這腰間的鈴鐺，我便猜是那昔日的女孩，但她即已承醫仙名諱，那就說明明莫風那老鬼已經死了，可惜卻不是死於我手。”
苓九不解道：“明燭姐是明莫風的女兒嗎？”
瘋老道兒搖頭，“我不知道，也許是，也許不是，九丫頭放心吧，我的仇人是明莫風，況且她還是我的恩人，我雖老矣，腦瓜子沒以前轉得快，有時候還犯糊塗，但這點兒還是分得清的。”
苓九訕笑，心裏也寬慰下去。
“罷罷罷。”瘋老道兒擺擺手，又躺會床上去，“你們若是走了也不用叫醒我了，要走就幹脆點兒，動靜也放小點兒。”
顧南承站起身，看著麵前的老者道：“你不是要收我為弟子嗎，怎麽，現在不想了？”
瘋老道兒瞬間從床上起身，眼睛恢複了一些神采，問：“當真？”
“你最好是快點，免得我到時候又不想了。”
“來來來，現在就將拜師禮行了。”瘋老道兒立即從床上跳下來，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襟，端坐在石椅上。
這拜師禮可不是隨便拜的，古時候的師徒關係是僅次於父子關係的，在有些行業，一旦拜入師門，就全部交給師傅管教，連他們的父母都不能幹涉，甚至還不能見麵。
這拜師按理說弟子須得給師傅準備六禮束脩，這六禮束脩指的是芹菜、蓮子、紅豆、紅棗、桂圓還有幹瘦肉條，當然現在的情況下這六禮束脩肯定是沒有的，隻能待日後補上。
這禮序也是有講究的，先是拜祖師，或者該行業的保護神什麽的，但這兒沒有，瘋老道兒一揮衣袖，此道程序就此掠過。
再是行拜師禮，師父師母坐上座，弟子行三叩首之禮，然後跪獻紅包和投師帖子。瘋老道兒看了看旁邊空蕩蕩的位置，於是半途將顧南承拉到一座矮墳麵前，墓碑上刻著“風啟揚之妻”，這下便讓他開始行禮。
行禮完畢後，瘋老道兒便開始滔滔不絕的訓話，按理說他該給顧南承賜名的，但對方已經有了，也還不錯，便也算了。
就這簡單的拜師禮硬是被對方花了快一個時辰的時間。
禮一成，瘋老道兒十分欣慰的將還跪著的顧南承扶起來，勉勵了幾句。
顧南承恭耳聽著，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囂張姿態，畢竟對方現在是他師傅，也確實是個有本事的，該有的態度得有，該有的禮節也得有。
苓九看著顧南承那消瘦的身影不禁彎起眉眼，他家南承果然是個心細的人，這突然的拜師想必也是怕對方會尋短見，或者過於渾渾噩噩的。
這人活在世上，總會有一個念想。
瘋老道兒的念想以前是妻子，妻子死後便是仇恨，如今得知仇人已死，心中便放下一事，也許現在滿腦子想著要去黃泉之下陪他妻子。
但既然他想收顧南承為徒，那顧南承便應下，這心裏有了牽掛，就不會太想尋死，畢竟認了弟子，當師傅的就得負責，總不能這剛認下就撒手人寰吧。
若真這樣，那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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