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少年
苓九這間鋪子買時就還帶著後院，裏麵有幾間房子，正好適合給阿無和清珞居住，後麵再買了幾個人來也是夠住的。
安頓好清珞，苓九便打算繼續去牙行一趟，但走時，清珞偏要跟著，苓九被這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看著看著，嘴上一軟，便應了下來，瞧著對方像偷著腥的小奶貓一樣，不禁無奈歎氣，這一刻，她仿佛明白了顧南承麵對著她時那無奈的心情了。
帶著一根小尾巴，苓九便晃悠悠的蕩去了牙行，這次說什麽也不走捷徑了，萬一又來一個，她不得心疼死，那可是六兩銀子啊，在牙行都可以買兩個身強力壯些的仆從回來。
也罷也罷，多想無益，俏滴滴的小丫頭也是很可愛的，軟萌軟萌的，就是太瘦了些，苓九掂量了一下對方的小爪子，輕飄飄的，沒有幾兩肉。
清珞睜著大眼睛，有些疑惑的看著麵前的漂亮姐姐，不知道她在幹什麽，但也任其掂量著。
在店裏時，得知苓九要走，她就連忙跟著，雖然店裏的人都很和藹可親，但畢竟這陰影還在，她怕漂亮姐姐跟她爹娘一樣不要她了，前腳跟後腳的跟了出來，她覺得隻要自己乖些，讓漂亮姐姐喜歡她，她就不會再被丟了。
苓九若是知道清珞的想法，一定會說想多了，她可是她花了六兩銀子買回來的，怎麽可能將其扔了，那不虧大發了。
小氣的苓九從來不會讓別人占著自己的便宜，她占別人的還差不多。
這牙行是在市場上為買賣雙方說合、介紹交易，並抽取傭金的商行或中間商人，類似於現在的中介，不過牙行的業務可不單單指房子，這些都是明麵上的交易，還有一些私下的，比如那些廉價的奴隸，原本很多人都是良籍，這些人中大都是從災害地強擄來的，沒花一分錢，比明麵上買賣的奴籍要便宜許多。
苓九為了省錢，打算就買那些私下的，她不買，總會有人要買，再說了，跟著她混，還能吃好的喝好的，買來之後，她也沒打算將這些人弄成奴籍，實在是沒必要這樣。
而苓九所說的死契不過是在掌握食錄方子後不得單獨使用、售賣，若經發現，賠償黃金千兩，在大周朝，這死契的‘死’可不是指生命，而是指一旦簽訂不得更改，就算是製定這份契約的苓九也不得更改，必須嚴格按照契約上的內容行事，若是無法做到，便可將其告進衙門，到時候毀約者甚至有麵臨死刑的可能。
劉家奶奶買回來的阿無原本就是上繞城的人，因為海溢，家裏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後來在逃難的路上，被人牙子抓了，一路帶到了青山鎮，被劉家奶奶買回來後，並沒有讓那群人牙子偽造奴籍，而是讓其歸還了他的良籍，這讓阿無非常感動，故此在做事時十分的賣力，不叫苦不叫累的，雖說簽了一份死契，但在他看來，就算沒這份契約在，他依舊不會背叛劉家奶奶。
苓九曾經來過牙行一趟，是跟著劉家奶奶來的，但當時沒找著什麽合適的人選，她也急著趕回去，便也隻來了一次，依著上次的回憶苓九拉著清珞來到一個幽深的院子裏，站在門口就覺得有些涼颼颼的。
苓九敲了三聲門，很快就有人開門迎接，是一個駝背的老者，見著苓九咧嘴一笑，這一笑才發現，這老者已然隻有兩顆大門牙還堅挺的鑲在嘴上，老者的聲音沙啞難聽，“這位小姐敲門所謂何事？”
“買東西。”
“來來，請進，今日正好來了一群上好的貨，小姐不妨仔細挑著。”
隻見老者打開一間房屋，裏麵擺滿了籠子，一張紙生無可戀的臉就在籠子裏，雖然苓九已經來過一次了，依舊有些受不了，清珞更是嚇得臉色都泛白了，苓九淡淡的看了一眼清珞，眸子沒有任何感情，隻是從懷裏掏出一方絲帕，蓋在她的頭上，但清珞很快將其取下，苓九眸子劃過一絲驚訝。
清珞輕輕的扯了扯苓九的衣袖，乖巧的搖了搖頭，眼睛依舊有些怯生生的，這一刻，苓九突然有些後悔將這丫頭帶來了，她是不是做過了，但既然做過了，再後悔也沒用，隻能牽著小丫頭的手，稍微用力的捏了捏，讓她放寬心。
苓九在籠子外麵一個個的挑著，連續點了三個，這些人看上去都比較壯實，重要的是，沒有太完全的死氣沉沉，既然自己都沒有放棄自己，她也不介意搭把手。
就在苓九打算再挑一個人時，突然有人晃了一下她的手，她疑惑的低下頭看向清珞，問道：“怎麽了？”
“姐，姐姐，清珞覺著，那個人挺符合姐姐的要求的。”
苓九順著清珞的手指看過去，一個滿身是傷的少年穿著粗布短褐沉默的靠在籠邊上，一張臉上又是泥土又是鞭痕的，想來是被這群人牙子揍得狠了，確實很符合苓九的要求，在苓九一進門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但她不打算要他，一看就是個麻煩的，於是苓九冷漠的搖了搖頭。
清珞沒想著苓九會拒絕，一雙清亮的眸子頓時黯淡下去。
苓九注意到清珞的反常，問道：“你認識他？”若是身世沒啥問題其實也是可以的。
聽到苓九這麽一說，清珞以為有希望了，眼睛一亮，連忙點著頭：“嗯，我第一次要被賣時，是大哥哥攔住了我爹，但過了幾天，我爹還是把我賣了。”說到這裏，清珞的眸子又暗了下去。
苓九無言，來自親人的傷害是最大的，也許一輩子都無法抹平，但她又不是搞什麽知心姐姐的，想安慰幾句卻發現她也說不出什麽，隻好保持沉默。
但她也很拒絕要這個少年，心裏總有一種感覺這是一個麻煩，她麵無表情的敲了敲那少年的籠子，少年不容所動，清珞此時在一旁喊道：“大哥哥，你還記得我嗎？”
女娃稚嫩的聲音引起了少年的注意，他轉過頭看向清珞，猶豫了一陣，才沙啞著嗓子道：“是你？”接著，又看了看苓九，“你爹還是把你賣了。”
清珞知道他誤會了，擺擺手，“不是不是，不對不對。”
苓九嘴角抽搐，這丫頭不是挺機靈的嘛，這時候咋越描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