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爬窗
這茶飲是做完了，那怎麽給送過去呢？苓九有些犯難。
她癱趴在桌子上，右手畫著圈圈，在仔細思考著她該怎麽將這茶和秋梨膏送過去，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覺，想了半晌苓九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我一直待屋裏，就算待到地老天荒，也不會想出個什麽好的法子，不如過去瞅一瞅，沒準這主意就湧上心頭，擋也擋不住。”
一向奉行行動至上的苓九，說幹就幹，抱起兩罐茶飲就往竹林裏躥。
顧家的院子坐落在竹林裏的一塊空地上，有一條青石板路蜿蜒而去，其實原先是一條人踩出來的泥巴路，但自從顧武回來後，顧家便發生了大變樣，先後修了幾間房屋，搗騰出來一個小院子，種了一些花草。
不過這些都在二房那一塊，大房顧文的妻子崔氏對此十分看不慣，認為一個鄉下的泥腿子偏要學那些文人雅士，就不怕東施效顰，惹人笑話，暗地裏也沒少閑言碎語，她自認為作為長嫂，還一口氣為家裏生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在家中頗有地位，但那公公婆婆卻偏心於周氏，讓她頗不快活，於是乎崔氏每天晚上都要朝顧文倒豆子一般說著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天可憐見的，顧文睡前總要受折磨一番。
自認為正在做些偷偷摸摸事情的苓九當然不會去走那條青石板路，她繞了一條小道，來到二房住的幾間屋的側麵，嘿，好家夥，沒想到一竄出來，苓九就看到一間房屋正大開著窗，顧南承此時正端坐在窗邊，手上捧著一本書，看得十分入神，竟沒注意到她這兒的動靜。
苓九狡黠一笑，躡手躡腳的貓了過去，來到窗戶底下，然後“哇”的一聲露出來，結果……
“你為什麽沒被我嚇到。”苓九有些失落的放下兩隻小爪子，看著依舊鎮定自若的顧南承，十分不服氣。
“老早就聽到一隻貓踩在葉子上的聲音了。”顧南承輕抿一口香茶，姿態優雅，神色淡然。
她的聲音有那麽大嗎？苓九不禁對自己發出疑問，隨後便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眼神四處打量了一下，然後好像是發現了什麽好東西，眼睛一亮，隨後轉頭對著顧南承道：“你且讓一讓。”
“幹什麽？”顧南承挑眉，身子紋絲不動，坐定如老僧。
“我讓你讓一讓。”
顧南承抿唇，無奈的歎了口氣，移到了另一邊去，苓九見此，欣慰的笑了笑，隨即跑到不遠處拖來一個空的大木箱子，直接擺到顧南承窗戶底下，然後提起裙擺手腳並用的爬了上去，接著跨過窗戶欄一腳踩在案幾上，跳了下去，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
顧南承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青筋直爆，抓著書冊的手都將書頁捏皺了，當他的眼睛瞥到案幾上那隻明晃晃的腳印時，隱忍的怒氣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他這輩子，不，兩輩子以來就沒見過如此膽大妄為的女子，私會男子已經是不合規矩，這還爬窗而入，直接登堂入室，成何體統！
顧南承深吸了一口氣，半晌吐出一個字來：“你……”
苓九拍了拍裙擺，正感慨著裙子沒有褲子好使，便聽到顧南承的聲音傳來，她疑惑的抬頭，眼神示意“何事。”
顧南承看她一副還不知錯的模樣，真是氣不打一出來，咬牙切齒道：“你私會男子，還做理所當然樣。”
苓九一聽，厚著臉皮笑道：“我私會男子，那男子也是你啊。”
“我並未喚你來。”
苓九眼咕嚕一轉，狡黠笑著：“你不是說我快嫁人了，連夫家在哪都不知道嘛，小女子今日來了，你竟要攆我走，”說著，還做哭狀，“不來，又說我連夫家住哪都不知道，我怎麽就這麽難，來也不對，不來也不對。”
顧南承默然。
“你這是歪理。”
“歪理也是理。”
顧南承拿苓九沒法了，有些認命的坐了回去，搖了搖頭，歎了聲氣，拿出一塊布將案上的腳印擦掉。
苓九訕笑，盤坐到他旁邊，從懷裏拿出兩罐茶飲：“咯，這是賠禮，對於我上次對你的戲弄，說聲抱歉，我可花了一上午才做完的。”
顧南承將書冊放下，拿起裝著秋梨膏的罐子，有些不確定的問：“這是…秋梨膏？”
苓九吃驚，隨即有些欣喜道：“你知道這個。”如此看來，這大周朝的飲食水平是不是沒有她預想中的那麽糟。
顧南承並沒有回答苓九的回話，而是打開瓶蓋，放在鼻翼下仔細聞了聞，確實是秋梨膏，前世顧南承曾被聖上賞賜過一罐秋梨膏，滋味確實不錯，但苓九是如何會做秋梨膏的？按現在的時間來看，此時的第一罐秋梨膏應該剛剛研發出來不久，這方子按道理來說應該珍藏在皇宮的司膳坊裏，那皇帝老兒對這秋梨膏可寶貝得很。
想到這裏，顧南承蓋緊蓋子，低垂著臉，神情嚴肅，鄭重其詞：“小九，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會做秋梨膏，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要讓第三者知道，就算是楊伯母也不要告訴她。”
苓九頓時心緒一陣混亂，兩根手指在身前相互纏繞著，頗有些無辜說：“我是不是又犯了什麽忌諱。”
顧南承難得見這小丫頭居然慫了，不禁有些新奇，便故意賣了關子，苓九見他半天顧左右而言他，心裏頓時一股火氣上來，氣呼呼的站起身，抬腳便要離開，被眼疾手快的顧南承一把攔住。
“小丫頭脾氣還挺大啊。”
苓九聽到這話，將顧南承從頭打量到尾，一個十四歲的毛小子居然叫她小丫頭！
“哼！”
顧南承板正苓九的身子，有些無奈的笑道：“這秋梨膏是皇帝禦膳的必備飲食，方子被嚴密珍藏在宮裏的司膳坊內，也不知道怎麽就被你這小丫頭給搗鼓出來了。”
“皇帝的禦膳尋常百姓就不能做同一樣的嗎？”她記得明明不是這樣的啊，這皇帝的禦膳大都是從民間發展過去的，怎麽可能不讓民間做。
“做是肯定可以的，但這秋梨膏不一樣。”
“為何不一樣。”
“秋梨膏的方子是皇帝最寵愛的妃子研發出來的，而且聖上向來是個小心眼的人，他覺得是他妃子做出來的新鮮玩意兒，那也就是他的，既然是他的，他堂堂一國之尊，怎能讓那些貴族大臣，更遑論是平民百姓來享受屬於他皇帝的特權呢！”
苓九嘴角抽搐，就一稍微有點水平的方子，居然還弄出什麽特權、皇權的，她收回她剛剛的想法，這大周朝的飲食文化令人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