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一章:激變
清晨,陽光從軒窗裏透進來,照在阿禾的睡臉上。
她依舊沉浸在昨夜旖旎的春色裏,即使是睡夢中,臉上也依舊帶著一抹甜笑。
入睡前,他的臂彎溫暖而舒適。
她枕在上頭,肌膚貼著肌膚,說不出的踏實。她留戀這種感覺,即使是在夢中也依舊找尋。
然而此刻,一個翻身,她卻觸到了一個冰冷的被窩!
這叫她瞬間清醒,望著自己身邊這空空蕩蕩地枕頭,睡意全無!
“相公……”一種強烈的恐懼叫她幾乎說不出話來。她哆哆嗦嗦地披衣,胡亂地一裹之後,就近乎神經質地光著腳跑下床去,一邊喊著白三郎的名字,一邊尋他。
“相公,你在哪兒?你不要開這種玩笑!”
房裏遍尋不著,她隻好拉開門去找。
中秋將至,屋外的地涼得厲害。可她卻什麽也顧不上,隻是一個勁兒地往外衝!
“公子,你不要嚇我……”她一邊跑,眼淚一邊止不住的往外冒。昨夜有多甜蜜,今天就有多殘忍,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她心上蔓延,讓她幾近崩潰!
“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幸福隻能那麽短?”她在院子裏對著天咆哮,不想卻一時暈眩,跌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裏。
“公子,是你嗎?你?!”阿禾轉頭以為是白三郎,不想卻發現扶著自己的是北辰子!
這叫她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喊道:“他人呢?告訴我他在哪裏!”她的模樣狼狽而憔悴,臉色因驚訝而慘白。
“阿禾,一切已經結束了,你冷靜一點。”北辰子鉗住她,平靜地說。
“冷靜?!他是我的相公,是我最愛的人,你要我怎麽冷靜?!”北辰子的話更讓阿禾發瘋,她苦笑著,哽咽著,痛苦萬分,“為什麽留下的是我?我給你的丹藥呢?”
她抓著他的衣襟,整個人都個不停,激動到幾乎站不直。那模樣,的確讓人心碎!
北辰子望著她這種崩潰失控的模樣,也有些心疼。他陪著她,抱著她,直到她從癲狂中漸漸冷卻下來……
“仙丹隻有一顆,他把活下去的機會留給了你。”北辰子歎了口氣,道:“我這裏有一封他留給你的信,你若是答應我冷靜一些,我便拿給你看。”
“信?!我要的豈是一封信!”阿禾掩麵而泣,她癱軟下來,淚流滿麵,仿佛他死了,自己也就跟著死了一般。
“我說為什麽昨夜的酒竟會那麽苦……”她喃喃,隻怪自己實在太蠢,知道現在才明白,那苦的不是酒本身,而是化在了酒裏的仙丹!
白三郎用這種方式騙她吃下丹藥,實在殘忍!他早已算準了,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拒絕這杯合巹酒!
“這麽多的說辭,什麽同甘共苦,全是騙人的鬼話,就是為了騙我吃藥,是不是?騙子!騙子——”阿禾肝腸寸斷,崩潰的很徹底。
“你冷靜一些,阿禾。人死不能複生,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你應當尊重!”北辰子再一次勸說。
“嗬,尊重……人都沒了,還談什麽尊重!”阿禾聞言,呆愣愣地望著遠處,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再也不曾說過一句話。直到北辰子要轉身離開,她才撲上去懇求:“道長,求求你,我讓我去死吧!我願用我的命去換他的!我要他活,我隻要他活著……”
“阿禾,你何必執迷?感情本就是虛無縹緲的事,你何必為了這一點點癡愚的執念毀了自己百年的道行?”北辰子皺眉。
“他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我還要那些道行做什麽?沒有他,餘下的日子便全是苟活。我寧願陪他赴死,也不要苟活於世!”阿禾說得決絕。
她仰著頭,跪在北辰子麵前,懇求道:“阿禾不要其他,隻求道長成全!”
“阿禾,天意如此,你我皆不能違抗。人妖殊途,現在這樣,對你對他,都是好事……”北辰子望著她這癡愚的模樣,搖了搖頭。
“那就讓我再見他一麵,我不能讓他就這樣走。我們還沒來得及好好道別!”阿禾自然不可能就此死心。
“阿禾,人的貪念是無止境的。起初隻是想要見一麵,接著便會想要一整天,然後是一年、兩年……最後是一輩子、兩輩子……”
北辰子歎了口氣,道:“一切皆是因果輪回中的必然,你早晚會明白這一點!你們若是有緣,自會有再見的那一天,若是無緣,又何必逆天強求害人害己?”
他言盡於此,彎腰放下白三郎的書信便轉身離開了!
他走後,阿禾呆坐了許久,才顫抖著拾起地上的書信,眼淚一股股,流成了河。
她沒有勇氣去打開這封信,隻是將它捧在心口,就好像捧著心上人的一顆心。
“乃謙哥哥,這麽多年,你終究是不懂我……我願意為你斷尾,願意用自己來換一個你生的機會,為什麽你還是不明白?一夜怎麽夠?我要的是和你一生一世,不是一生一死……”
昨夜的誓言猶在耳畔,可他們兩個卻早已陰陽相隔!生離死別來得這樣決絕,不留絲毫餘地,誰又能接受得了?
沒有白三郎的人生,是永無邊際的黑暗。
從前她至少能一直守在他的身邊,可現在,她卻隻剩下一封信!一封蒼白無力、毫無溫度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