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十七章:甄宓
“放肆——”
曹植還沒有說話,青子便先跳了出來。
她怒目而視,顯然出離了憤怒,恨不能直接衝上前來,扇高朗一巴掌。
高朗自知失言,一時十分尷尬。他有些手足無措,站在那裏,一時間也想不出要說些什麽來化解。
好在,就在這時候,曹植的臉色,卻漸漸和緩下來。
“讓他說。”他一揚手,製止了青子的動作。然後便轉頭望向高朗,沉聲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和甄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係?”
“我、我沒有這個意思……”高朗聞言,連忙否認。
誰知,他這話還沒說完,曹植就突然打斷了他:“你這樣想也沒關係,反正全天下的人都這樣想!我也不在乎了!”
他這話一出口,頓時唬得高朗一愣一愣的。
他是真沒想到他有這份坦蕩,吃驚的同時又覺得感佩。
“你們根本就不懂。”曹植說著眼神一黯,突然又撥起了琴弦。
“蒲生我池中,其葉何離離。
傍能行仁義,莫若妾自知。
眾口鑠黃金,使君生別離。
念君去我時,獨愁常苦悲。
想見君顏色,感結傷心脾。
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
琴聲嗚咽,異常悲苦。曹植邊彈邊吟,更是如泣如訴。
這琴聲引人。共鳴。高朗和查建勇他們聽了,一種悲傷從心底深處生出來,叫他們說不出的難受。
整個屋子裏的氣氛,都隨著琴聲為之一變。
昔日伯牙遇子期,子期能知琴聲之意,遂伯牙,引以為知己。
如今曹植彈唱,其音似乎略勝一籌,在場者無不為之慨歎,心生悲戚。
一曲歌罷,眾人久久不能自拔。他們全都沉浸在這首詞賦的悲戚哀怨中,唏噓不已。
良久,曹植終於再次開了口。
他將自己那雙修長的手覆在琴弦上,顫聲問道:“這樣癡情的一個女子。又怎會有二心?”
他這話像是在對他們說,更像是在對自己說。
他的思緒,不由隨之飄遠了。
“我的嫂嫂,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我愛她敬她,如姐如母。天下人毀我謗我,我都不在意,唯獨毀她,絕不可饒恕。”
說這話的時候,曹植嚴肅極了。
他的臉上透露出一種聖潔的光芒,讓人不忍再惡意揣測他與甄宓的關係。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高朗聞言連忙道歉,“我不了解你們的事。我隻是聽別人這樣說。說你寫《洛神賦》是為了她。”
“《洛神賦》和她沒有關係。這一切都是郭女王的謠言。為的就是殺人誅心,徹底擠走她。”提起郭女王,曹植的臉上頓生恨意。
他手捏著拳頭,恨得咬牙切齒,對著高朗他們便直言不諱道:“都說最毒婦人心,這句話,簡直就是為郭女王造出來的!同樣是女人,她和嫂嫂卻完全沒有可比性!”
他這句話裏透著對嫂嫂無限的愛與依戀。
高朗他們突然覺得,從前是自己草率了,把這個問題想的過於簡單了——這曹植與甄宓的故事,怕是並非如那些口水劇中表現的那般簡單!
“我嫂嫂極守婦德。他自幼便知書達理,從未做過逾矩僭越的事。自她嫁給我的兄長,就從未有過二心。若說她與我有什麽不清不楚的牽扯,那真是對她最大的羞辱……”
說著,曹植便開始講述,他與自己嫂嫂之間的關係。
也許是文人心性使他胸懷坦蕩,這一番講述,他幾乎毫無保留,完全沉浸在了對自己長嫂的懷念之中……
他第一次見到甄宓,是在曹氏家宴上。
那天,滿場的女眷唯有她打扮的最素淨大方。眉眼之間端莊溫婉,全無嬌蠻之色。
那時候有句話,叫“南有大小喬,北有甄宓俏。”
13歲的曹植,頭一次見這位貌美的嫂嫂,便驚豔於她這種出塵脫俗的絕世容顏。
他目瞪口呆,在宴席上毫不避諱,直勾勾地望著這個自己有生以來所見到過的,最美麗的女子,連桌上的珍饈美食都變得寡淡無味了!
那是他第一次明白了,什麽叫秀色可餐。
那時候的甄宓二十三歲,比他大了整整十歲。
他對她並無任何非分之想,但的確,自那日之後,他對美,有了確切的概念。
在他的心中,妻子就應該是甄嫂嫂這般模樣,貌美心善,溫和可人,同時又兼具才情,明理大方。
而甄宓呢,心思全在自己的夫君身上,隻將眾位小叔子當成孩童一般。
她對他們每一個人笑,妥帖溫暖,卻又禮貌疏離,保持著該有的分寸。
十三歲的曹植,在她眼裏,隻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
當然,這個孩子還是有些不同——初看時便神朗氣清,再看更是才華橫溢,即使是在宴會上,也依舊難以掩蓋他那滿腹的詩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