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杏花開了
沈文鳶見他躺下了,心頭不由鬆了一口氣。
她原本還擔心,他看到自己坐在他的床|頭,會不高興。
可現在看來,倒是她多慮了。
“我給你新做了兩身裏衣,都是真絲的,今天天氣好,我清早洗的,這個點竟然已經幹透了。你晚上記得拿出來穿,是好料子,穿著睡覺,再舒服不過的。”
為了避免尷尬,沈文鳶摸了摸箱子裏的衣裳,輕聲囑咐。
她自顧自地說,也沒指望他能有什麽回應,卻不想,柳坤卻“嗯”了一聲。
這叫她受寵若驚,疑心是自己聽錯了。
空氣突然安靜,周遭的一切都染上了柳坤的氣息。這種氣息,讓沈文鳶心突然砰砰地跳起來。
這一跳,便覺得這四下,都變得吃醉了酒一樣,有種不真實的朦朧感。
她開始覺得,自己臉上,火燒一樣的燙起來。
這讓她頓了有一會兒,才接著說:“還有襯衣、領帶、帕子、香水,都裝下了。”
她這話,多半是為了掩飾自己這種失態,可即使是掩飾,她的聲音還是太抖了些,聽上去不自覺地帶了點哭腔。
對於她的這些話,柳坤沒有再作回應。
他隻是閉了眼睛,像是要小憩一會的模樣。
“我給你在箱子裏放了剃須刀,”沈文鳶見狀,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事情要說,於是忙笑著說:“這是前年柳宗去歐洲度蜜月的時候,我叫他帶的。”
說著,她舉起箱子裏的剃須刀,晃了晃,想給他看。
不料,他卻並沒有睜眼,依舊隻是“嗯”了一聲,十分漫不經心。
這讓沈文鳶覺得先前的那一聲,也並不是回應,充其量,不過是敷衍!
她多少覺得有些掃興,但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是訕訕地縮回了手。
在她眼裏,如今他沒有往外趕她,甚至還默許自己坐他的床,這已經是破天荒似的頭一遭了,也的確不能再奢求更多!
“本來想著,這剃須刀,你回家的時候能用。”她依舊帶著幾分笑意,對他說:“不過我想著,你幾年也不回來一次,還是帶去吧,不然等你下次回來,這刀片興許都鈍了!”
她說罷,又朝他瞧了幾眼,見他依舊不說話,便又喃喃地補了一句:“白白糟蹋了好東西……”
這話,既像是在說著剃須刀,又像是在說自己。隻是她自己未必意識到了自己話裏的失落。
“那就放在家裏吧,等忙完這一趟,我回來,就不走了!”突然,從柳坤嘴裏,冒出來這麽一句。
這話一出口,沈文鳶不由訝異地張大了嘴巴。
她疑心自己是在做夢,而且還是極瘋狂的那一種。這使得她一時間忘了回應,甚至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才好。
“怎麽了?”柳坤見她遲遲不答,就睜開了一隻眼睛瞧她。
“我、我……那我……”沈文鳶語無倫次起來。
“怎麽?你不歡迎?”柳坤見她這樣,心裏也是說不出的酸楚。
這個女人,這一輩子,是怎麽過的?那種漫漫苦夜,獨守到天明的寂|寞與孤獨,簡直讓人無法想象!
“回來好!回來再好不過!”沈文鳶放下手裏的剃須刀,激動地抓著行李箱的邊框,高興地說:“那我這就命人去收拾,把月月的屋子也收拾出來。她大了,也該有自己的院子了……”
“這些都不急!”柳坤看她這麽高興,不由放柔了聲調,有對她說了一遍:“去把剃須刀放了吧,等我回來用。”
“好,好!”沈文鳶心裏高興地想哭,可表麵上還在壓抑著自己。
她用帕子將剃須刀仔細包好,然後才起身走到外間的櫃子跟前,拉開最上層的抽屜,將東西放了進去。
走出去的時候,她的腿,是抖的,像踩在雲裏。可她臉上,卻始終都帶著笑意。
她為自己高興,更為柳坤高興,一轉頭,便看見院子裏的那些杏花樹,開花了!
這是今年的頭一枝。
她忍不住轉身,細細瞧了有一會兒,才笑著對裏間的柳坤說:“院子裏的花開了,真好!”
說著,她又往他那裏去,想問問他可還有什麽要帶的,不料卻看見他閉著眼睛,呼吸沉沉的,像是睡著了。
她見他睡得香甜,不由放輕了腳步,像一隻貓般,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去瞧他。
他睡得真沉,睫毛長長地垂下來,眉心還不自覺地皺著,皺出一根針來。
時光的痕跡,在他臉上淺淺地印著,並沒有使他匆匆老去,反倒使他更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
沈文鳶俯身跪在床前,一隻手撐著腦袋,細細地瞧著他,看著看著,便看得入了神。
她不自覺地起身,伸手想要去撫他眉間的那一抹憂色。
誰知這指尖還沒觸到他,他便突然睜了眼,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你在幹什麽?”他瞧她,眼神裏看不出喜怒,隻是瞪得大大的。
“我……我……”沈文鳶一抬眼,便看見自己的窘態,全都映在了他的眼眸裏。
他們四目相對,沈文鳶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這幾十年,她的心從來沒像現在跳得這麽快過。一切,好像瞬間回到了少年時!
她覺得自己腦中一片空白,一個字也說不出口,正又羞又窘,便突然聽見——
“那繼續吧。”柳坤的聲音沙沙的,充滿了誘|惑力。
“什麽?!”沈文鳶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既然答不上來,那你就繼續做。”柳坤重複道。
“繼、繼續……什麽啊?”沈文鳶聞言越發緊張,整個人都不自覺地有些發抖!
“繼續你剛才做的事啊!要不然,你還想繼續什麽?”柳坤說著,手上突然用力,拽了她一把,害她直接一個踉蹌,跌進了他的懷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