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見著
柳老爺自以為自己這話是做了大功德了,卻不知道,道長這人,其實壓根就看不上這些身外之物。
畢竟,他在這世間遊走了這麽些年,什麽好東西沒瞧見過?
所謂的古董,他長春觀裏,隨便拿出一件喝水吃飯的東西來,那都是古董!這根本就不稀罕!
不過,這對柳老爺他們這樣的凡夫俗子來說,就不一樣了。
他那些鎏金佛像,最早的可以追溯到西周,隨便一尊,就夠普通人花一輩子的了!
他覺得自己開了這個口,道長應該是會連連道謝的,誰知,得到的反應,卻全然不是這麽回事。
“柳老爺不必客氣,咱們還是先去辦正事吧。”道長隻這麽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就把他打發了,自己繼續往前去,倒弄得柳老爺很不好意思。
卻說這時候,沈文鳶已經七彎八繞地把他們帶到了一間房門外頭。
這房間,也沒什麽特別,和這其他的屋子都差不多,要說有差,也就是這房門的頂上,沒有掛牌子,不像其他那些間,上頭都是根據存放的物件,掛了牌子的。
“就是這裏了?”柳老爺看他們都聚在門口,便問。
“嗯,就在裏頭了。”沈文鳶點了點頭,說:“我基本每隔一段日子就會來瞧一瞧她,隻不過……”
“不過什麽?”柳老爺見她說話吞吞吐吐,頓時覺得不妙。
“我上回來……我上回來……”沈文鳶欲言又止,隻瞧著柳坤,不敢往下說。
“怎麽了?林溪她怎麽了?”柳坤見她這樣,也急了,連忙一把從她手裏搶過鑰匙,自己急匆匆地打開門衝了進去!
“林溪!林溪!我來了!”他一邊往裏衝,一邊嘴裏還不停地喊,那模樣,是個十足的癡|漢。
沈文鳶見他衝得這麽急,連忙也急急地跟上去,一臉的焦急。
道長和六叔見了,也覺得這裏麵不對,連忙跟了上去。
隻看這偌大的一間屋子裏,隻放了一張板床,那上麵,躺著一個穿白色殮衣的女人,鄭西麒他們一看見那女人的臉,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她!就是她!真的是她!!!”鄭西麒語無倫次,指著床板上的那個女人,忍不住驚叫起來!
他真的從沒碰到過這樣詭|異的事!
他一向把夢就隻當是夢,誰知這回,竟然遇到這種事,這簡直是要嚇尿他!!!
眼前這個雙目緊|閉的女人,看著臉色灰白,但五官身段卻不會變。她在夢裏作弄鄭西麒關了一夜的窗,現下她就是化成灰,他也照樣能認得出來她!!!
更何況,她身上的這條白色殮衣,上頭的暗紋刺繡太奪目了,饒是他們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此刻站在這裏,瞧著她,幾個人不由都想起了她夢裏的那抹笑,頓時覺得雞皮疙瘩起了裏三層外三層!
“你確定?!你們夢裏的女人就是她?!”高朗這時候也覺得汗毛倒豎。
“是她,的確是她,我不會認錯!”阿傑的腿也有些發軟。
他行走江湖,雖然見過許多怪事,但這樣邪|門的,他還是頭一回遇上!
他們幾個的話,一句不差地落到了在場另外那幾個人的耳朵裏。
道長和六叔一聽,當即就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柳老爺並沒有騙人,這林溪怕是真的要生變化,再不盡快處理,恐將要出大事!
可這話落到癡心人柳二爺耳朵裏,卻全然不是這麽一回事了!
他許久未見妻子,這時候摟著個屍首,竟也不覺得嚇人,隻自顧自的悲戚!
“她到你們夢裏去了?”他苦著一張臉,恨恨地說:“這麽多年了,她一次也沒到過我的夢裏!倒是讓我夢一夢也好啊,這麽狠的心,竟一次也沒有!一次也沒有!”
他說著,便捧住了妻子的臉,又輕言細語地對她說了幾句,意思很明確,就是央著她一定要到自己的夢裏來相見。
那抱著個屍|首無限寵溺的模樣,還真是令人頭皮發麻!
可這時候,高朗卻有些同情他,他的腦海裏隻剩下蘇軾的兩句詩:“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然而,柳坤的神情感動得了高朗,卻感動不了旁人。
六叔這時候已經將林溪的屍首外觀仔仔細細檢查了個遍。這一檢查,就不由讓他覺得有些害怕!
這林溪,新生出來的指甲,那不是一般的長,竟然還發黑發紫,像是收足了月陰之精,的確離出來作妖不遠了!
隻怕是這屍首原本就已經有了變化,此時又借了定風珠的神力,故而加快了進程!
現下要是再不把這定風珠給收回來,隻怕正要成全了柳二爺的夢想,放他老婆出去害人了!
想到這裏,六叔就和道長極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說對著柳坤開了口。
“柳二爺,咱們先前說好了的事,也該要辦了。”六叔說著,便對著高朗一使眼色,衝他招了招手,要他上前去。
這計劃,昨天他們便已經商量好了的,這時候高朗雖然有些發怵,可卻也不敢耽擱。
隻看高朗一到近前,六叔就伸出兩根手指,往林溪的頸骨底端一使勁,頓時,她的嘴“嘩”地就開了,六叔再輕輕一推,隻看一顆滾圓的透明小珠就送到了口頭!
高朗見狀,連忙將一早準備好的帕子展開來,跑到了林溪的腦袋跟前去接。
六叔看他就位,也不多說,指尖再次一用力,那珠子立馬就從她嘴裏滾了出來,不偏不倚,剛好掉在高朗的手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