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佩刀
這時的子姬腦子昏昏沉沉,隻感覺頭上的傷口還在冒血,流得到處都是。
有一些,甚至還跑進了她的眼窩裏,染紅了整個世界。
七月的天氣,衣裳單薄,帶子一抽,便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掉落下來。
等待她的,將是什麽?
她心裏再清楚不過,可偏偏這個時候,她一點力都使不上來。
“相公,相公……”她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念。
眼淚混著鮮血,成了血淚,沿著眼尾留下。
“我知道你沒死!”安慶緒見狀卻冷笑,毫無同情心可言,“今天的事,你將來會感激我的!”
小小的書房裏,燭火重重。似乎還留有崔清臣的氣息。
安慶緒伏低身,捏住了子姬的臉頰,就想要親!
梨園宴上初見她,那時的傾城佳人,美得那樣鮮活,讓他也忍不住向往。而如今,他終將如願,帶著勝利者的姿態!
這一刻,子姬覺得自己成了待宰的羔羊,人為刀俎,而她無力反抗,隻能任由欺辱!
除了死,她再想不出其他的路。
她手中,依舊攥著崔清臣的佩刀。
“子姬,我想照顧你一生一世,做我的新婦,好嗎?”恍惚間,她似乎聽見他的聲音。
杏花樹下,他執她的手,春風拂過,他的眼中有光,遠比陽光更暖人的心。
隻這麽一個恍惚,子姬突然覺得自己有了力量。
她睜開眼,攥緊了崔清臣的刀,瞧準了時機,便一蹬腿,將安慶續這王|八蛋推出了一丈的距離。
“好哇,你醒啦?這才有意思!”安慶緒望著子姬血淋|淋的臉,不怒反笑,“我不喜歡死|魚!”
那種笑,比發怒更恐怖!
他上頭的衣服還在,可至於下頭的……
那東西,又黑又醜,豎在眼前,看得子姬惡心至極!
她的外衣,早已經沒了,若非她在外衣裏頭還有綁|胸,此刻恐怕早已被這畜生……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她一句廢話也不想再說。
隻看她咬緊了牙關,心中默念了一句“相公助我!”,便趁著安慶緒又撲上來的當口,眼疾手快,二話不說,直接將刀一橫,就衝著他的命|根子去了!
“啊——”電光火石之間,隻聽安慶續一聲慘叫,東西整根應聲滾落,鮮血噴|濺而出!
“公子——”書房外的侍衛們聽見了,連忙衝進屋裏,卻看見安慶續臉色煞白,兩手捂著襠,在地上打滾,痛得整個人都崩潰了!
而子姬,此刻也傻了眼,她從沒看見過這麽多的血,平日更沒殺過人,頓時嚇得慌了!
侍衛見狀,立刻衝上去奪了她的刀,將她一把擒住,押到了安慶緒跟前。
“公子,現在怎麽辦?”侍衛忙問。
“殺!給我……殺了這個女人!”安慶緒痛得幾近昏死,他惡狠狠地瞪著子姬,哆嗦了半晌才接著說:“我把她賞給你們,玩夠了,再殺!”
說罷,他就徹底昏厥了過去!
他的話,子姬聽得一清二楚,她知道自己即將麵對什麽。
然而這一刻,她什麽也不怕了!
崔清臣的刀,就捏在她身旁的侍衛手中,她突然覺得解脫,趁著大家都去扶安慶緒的當口,自己猛地掙開鉗製,將脖子往前一送,重重撞在心愛之人的刀刃下,決絕地自刎而亡了……
血,流了一地。她倒在血泊中,臉上卻帶著微笑。
隻因最後那一刹那,她仿佛瞧見了愛人溫暖的笑臉……
這一段往事,聽得高朗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她所經曆的這一切,讓他心痛、內疚又自責,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高朗分明心疼,卻依舊責怪,他紅著眼,問她:“留在宗文兄身邊不好嗎?為什麽不聽話?為什麽非要去潼關?”
“因為你在那裏啊!”子姬也動了情,哭著說:“我不能留下你一個人,無論如何,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你為什麽這麽傻?”高朗情不自禁,緊緊地抱住她,眼淚再也藏不住,落了滿頰。
“因為我是子姬啊!因為我是你的子姬啊!”子姬也擁緊了他,兩人相擁而泣,哭得泣不成聲。
“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她喃喃,“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會有機會再見到你了……”
“你怎麽這麽傻!這樣值得嗎?”高朗低吼。
“值得!因為是你,所以做什麽都是值得的!”子姬哭著答。
一千年前的故事還在繼續,子姬的死,並沒有讓一切畫下句號。
亂葬崗裏,屍|臭縱橫。
戰事還在繼續,戰敗方的所有屍體,除了掉進黃河裏被卷走的,剩下的幾乎全都被丟到了這裏來!
這是一個光禿禿的小山坳子,在潼關城外不遠的地方。山坳子的兩旁,寸草不生,連樹也是光禿禿的,盛夏的季節,黑皴皴的樹幹在夜色下張牙舞爪,似鬼一般!
這個地方,沒有人要來。
倒是野狗,常來這裏覓食,吃些新鮮的屍|體。至於腐肉,則留給禿鷲。
子姬一來,它們立刻就嗅到了生肉新鮮的氣味,圍攏了上來。
它們是頂聰明的東西,一看見有穿著戰袍來的人,就知道自己的美餐到了!
副將他們一離開後,成群的野狗立刻圍聚上來,開始繞著她打圈。
它們在判斷屍|體的新鮮程度。
子姬額上半幹的血跡散發出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刺激著它們的味蕾,使它們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尖長鋒利的犬牙,隨時準備撲上去享用眼前的美餐……
子姬分明已經死了。她的意識飄散在身體之外。
在腥臭的空氣中,她瞧著自己屍|首被野狗包圍,對上的,是黑夜中野狗們凶狠貪婪的眼神!
這眼神,比安慶緒有過之而無不及。
它們那長長的獠牙帶著腐臭味兒,在黑暗中泛著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很顯然,此刻她已經成了它們的美餐!
然而,落於野狗之口,也好過被人肆意糟|踐!至少此刻,她保全了自己的清白!
“相公,你也是這樣被它們吞噬掉的麽?”她不再感覺到痛,隻是這樣在心裏默想。
“人生在世幾十載,不過一具臭皮囊!生得好來生得壞,不過一堆骨來,幾兩肉……”她正想著,便聽見不遠處飄來一個男聲,那聲音由近及遠很快就來到了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