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出院
下山以後,六叔就去了醫院。
而高朗則在他的授意下為金奶奶報了警。
平頂寨上的一切,似乎都告一段落。
高朗雖然心裏疑團重重,可六叔不說,他也就問不出來。
這老頭的口風一向緊的很,他不想說的事,沒有人能逼他說出來。
經過兩天的治療,倪曼和小鄭已經基本痊愈了。第三天的時候,高朗為他們辦理了出院。
送走小鄭以後,他們兩人就先回了玄元街去。
倪曼的身體雖然好了,可看起來卻依舊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這叫高朗有些擔憂。
因此,晚飯的時候,高朗主動帶著她下了館子,去了一家以環境為賣點的中檔餐廳吃飯。
現在的飯店,不像以前,光靠菜好吃是遠遠不夠的,你還得環境好。有的時候,光環境好也不夠,你還得服務好,這樣才能勉強夠上網紅餐廳的台階。
有了這個“網紅”的招牌,哪怕你的菜很一般,也照樣會賓客雲集,因為啊,現在的人,一切看臉,外貌協會比較嚴重!
像那個著名的火鍋店,就是那個以服務為賣點的某撈,你要說它有多好吃,其實談不上,就是人家服務員的態度好,當真做到了比親人還要親!
不論是誰,隻要是在他們店裏消費,都能怒刷一波存在感,找到一種當大爺的感覺。
於是,在顧客滿足了自己的虛榮心之後,店家的荷包,也就滿了!
當然,像某撈這種店,在高朗的老家、這個十八線小縣城裏是沒有的。不過,正宗的沒有,高仿的還能找不著麽?
就這高仿的,在這小縣城裏,那也是照火不誤!
過日子嘛,牌子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實惠!隻要店裏賣的東西差不多,質量夠好,一樣能座無虛席!
今天這位置,就是高朗特意提前了一天打電話預約的!要不然,你臨時這麽走上去,可吃不著!
這一餐飯,吃得倪曼心情好了不少,感覺自己總算找到了一點和江州一樣的現代化氣息。
“媽呀,活了活了!可算是活過來了!”她一吃上蝦滑、黃喉、竹笙這些,立馬就歡脫起來。
“在這裏吃飯有這麽高興啊?”高朗一邊燙牛肉,一邊笑她。
“唉!好久沒這麽像樣地吃一頓飯了!”倪曼塞了一嘴,也顧不上什麽優雅、體麵之類的了!
“小曼,要不……你先回江州去?”高朗聽了這話,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你什麽意思?”倪曼這時候突然敏感起來,忙說:“我不是要回去的意思,這裏很好!”
“不是,我也沒什麽別的意思,我隻是覺得你最近總是很不開心,是不是因為想家了?”高朗小心措辭,生怕自己再把她給刺激了。
“我不回去,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我這輩子,再也不要和你分開了!”倪曼聽了這話,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你這話……”高朗聞言,不知怎麽的,突然腦海中又閃過了婉芝、閃過了《五月的風》!
“我不管你怎麽說,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那才叫一家人!”突然,倪曼伸手抓住高朗的手,很用力的那種,“你不要總叫我走,我要和你在一起,不論麵對什麽,我都不要再和你分開了!”
“小曼,你……”高朗莫名地被她帶入一種情境,就好像見手青帶來的幻境還在延續一般。
“高朗,那天……我相信你那天是見到了婉芝的。我所看到的,就是你所看到的,對不對?”倪曼認真起來。
“小曼,那隻是牛肝菌中毒產生的幻覺。”高朗一點也不想和她討論婉芝的事。他往她碗裏夾了一塊香菇,說:“吃這個,這個不會中毒。”
“是嗎?真的隻是幻覺嗎?那為什麽你也一樣看見婉芝?”倪曼很執著。
“因為你總是提,所以這個名字也寫入了我的意識。我一直在擔心你,所以……所以我的幻覺裏也有了她!”高朗皺眉。
“你這是自欺欺人!那你敢不敢和我賭一把?”倪曼苦笑。
“賭什麽?”高朗覺得莫名其妙。
“我們去一趟南京,我們去檔案館,查老資料!”倪曼的情緒激動極了。
“查什麽?查一個叫婉芝的小女孩嗎?你知道她姓什麽?她父母又姓甚名誰?”高朗開始煩躁不安。
“要想知道很容易,你再為我觀一次,我去弄清楚這些信息!”很顯然,倪曼早就想好了要這麽做!
“我看你是瘋了!”高朗自然不情願。
“我沒瘋,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倪曼紅了眼,激動得說:“你為什麽總要逃避?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有疑惑,我們就解開它,找到真相,難道這不好嗎?”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這注定是一場沒有結果的討論。
高朗不想做的事,沒有人能左右他。
倪曼心裏即使再好奇、再想要去探尋,也是枉然。
然而這件事,讓他們之間的感情,產生了裂痕。高朗的執拗,讓倪曼很受傷。
一周後,六叔痊愈了。
高朗準時出現在了病房門口,來接他出院。
“六叔,接下來這段日子,你住我們精舍去吧?我和小曼也好照顧你。”高朗一看見他,就說。
“不了,我一個孤老頭子,可不想去當什麽大電燈泡。”六叔想也沒想,直接拒絕了他。
這老頭兒一向要強,這會兒許是覺得自己好了,收拾東西都不要高朗插手的。
“對了,金奶奶找到了嗎?我這幾天,晚上總夢見她。”六叔理著理著,突然抬頭問了一句。
“沒、還沒消息。”高朗聞言一愣,他心想:這麽久都沒找到,隻怕是凶多吉少了!
“這都一個禮拜了,怎麽還沒消息?”六叔聞言皺眉,停下了手頭的事,說:“我老是夢見她,天天夢見,都是一臉的血!這老婆子也是可憐,孤苦伶仃的,如今……竟連個人都找不著了!”
“噢,對了!前兩天局裏打過一個電話來,說是大黃的屍檢結果出來了,也是牛肝菌中毒,和咱們都是一樣的。”高朗說了一句。
“也是那玩意兒中毒?!”六叔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
“嗯,所以初步推斷,金奶奶應該是誤食了牛肝菌,然後產生幻覺跑了出去。”高朗點了點頭,又說。
“她怎麽會去吃那些東西呢?她的吃食,那都是有街道送過去的,她根本犯不上出門去采菌子吃啊!”六叔難以接受。
“前兩年,雲南有個新聞,說有一個老太太,在一次誤食見手青之後,從幻覺中見到了自己已經離世的女兒。後來為了再見女兒,她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吃見手青。後來有一次,吃多了,人沒救回來……”
高朗的話,給出了一種可能。
這金奶奶一個人孤苦無依,難免寂寞孤單,她興許,就同雲南的那個老太太一樣吧!
為了見死去的親人一麵,連自己的命,也顧不上了!
“怎麽會這麽傻?怎麽會這麽傻!”
他隻是一種猜想,誰知,六叔聞言竟然哭了。
“六叔,你也想開些吧,這樣的結果,對金奶奶來說,也許是一種解脫。現在,她可以和親人團聚了。”高朗寬慰道。
“我和你媽,照顧時間最久的就是這金奶奶,”六叔哽咽著,說:“以往每次你媽去她家,她總要叫咱們給她觀靈,去到下頭,看看她的兒子,看看她的老頭子……”
“以前你媽去得勤,對她也算是一個心理安慰。現如今你媽不在了,我心裏也是難受,就落下了這麽一回,沒想到竟就是天人永隔了!”
六叔哭個不停,這還是高朗頭一回見他哭得那麽傷心。
想必是他覺得,金奶奶的死,自己也有一部分不可推卸的責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