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三世緣
六叔的事,還藏著許多謎團。
金奶奶更是杳無音訊。
原本的事情還沒有厘清,三清閣又在高朗心頭添了疑雲。
那黑皴皴的大殿,每一個窗格都像是長了眼,似乎正有什麽不知名的怪物蟄伏其中,暗自窺探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此時,夜已經深了。
高朗依舊睡著,他靠坐在田伯光的身邊,聽著其他幾個人如雷的鼾聲,心裏的疑惑比這觀外的濃霧更濃!
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來的摘星觀?為何這觀裏的一切,對自己來說都是那麽熟悉?
還有昨天夜裏中毒後見到的那個小女孩婉芝,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按說幻覺的產生並非無憑無據,它也是思維意識的一種映射。因此,即使是中同一種毒,不同的人是幾乎不可能產生同一種幻覺的!
就像小鄭看見的龍,還有六叔看見的金奶奶,那完全是他們當下意識的一種反映。
而他和倪曼,他們雖然有情,但他們兩個的腦電波還不至於同步到這種程度。
更何況,那所謂的“婉芝”,還有當時幻境中出現的一切,在實際生活中並沒有物質的依托,他倪曼沒有共同經曆過這樣一件事,又怎麽可能同時看見相同的幻境?
“你在想什麽?”突然六叔的聲音從側麵傳來。
高朗聞言一激靈,忙回頭去看。
“沒什麽,我在想……婉芝。”高朗不想騙人。
“你見到她了?”六叔似乎一點兒也不吃驚。
“嗯,我……”高朗不知道該怎麽說。
“你上回太冒失了,自己都學藝未精,怎麽能就這樣給她觀元辰呢?”六叔的話裏,責備的意味十分明顯。
“六叔,為什麽我們會見到同樣的幻覺?她觀了她的,可我……”高朗的心情很複雜。
“朗哥兒,也許這就是你們的宿命。”六叔不等他說完,就幽幽地歎了口氣,說:“世人都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這話可一點兒都不假。”
“什麽意思?”高朗的心,跳得有些快。
“你看這世上,原本全然不認識的兩個人,突然有一天就相遇了,就看對眼了,就覺得非他不可了,為什麽?”六叔問。
“我不太相信所謂的一見鍾情,那隻是激素的作用。我和小曼……也從來不是一見鍾情。”高朗並不相信宿命論。
“那要說久生情愫,為什麽你獨獨對她生情,而不是對別的女孩子生情呢?萬事萬物,皆講究一個緣字,隻是有的是善緣,有的是惡緣罷了!”六叔又說。
“自古感情的事,沒有什麽道理可講,任你再精明的人,也捋不出個一二三來!你說,人為什麽要有愛情?”六叔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亮的,神態活像仙俠劇裏那些老神仙。
“人是感性動物,所以會有愛。”高朗想了想,答。
“人啊,還沒出生,那氣運就都在司命星君的手裏編好了。可氣運歸氣運,說到男女婚配,卻是月老一手安排。那月老又憑的什麽呢?全是因為那三世書上都寫著呢!這做夫妻啊,一般都得有三世的情緣,可不是隨隨便便就給亂配的!”
六叔的話說得和神話故事差不多,落在高朗的耳朵裏,隻讓他想起小時候媽媽和外婆給他講的那些故事。
“你和小曼,其實就有極深的緣分。必是一方不舍,抑或是雙方不甘,故而才會今生再續。”六叔見他抿著嘴不說話,知道他不信這些,於是也幹脆不說了。
“也許吧!”高朗不置可否,隻出於禮節地應了一句。
於是,他們便陷入了沉默,當下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太陽出來了,雲霧全散開了。
陽光照進真武殿,照在玄武大帝的金身上,讓整個殿宇都一下子敞亮了起來。
高朗第一個起身,走到了殿外。
很快,麻子也跟了出來。
很明顯,他依舊在提防他。
這也就是高朗昨晚對著六叔,絕口不提與這摘星觀有關的任何話題的原因。
“霧散了,我們應該回去了!”麻子轉頭看他。
高朗知道,他這是開始趕人了。昨兒這一晚上,他基本就沒睡,一直都閉著眼睛假寐。高朗與六叔說的那些話,他全都聽著呢!
高朗聞言,沒有搭腔,而是直接轉身回到殿裏,去扶六叔。
這吃了藥,休息了一晚,六叔的狀態好了一些,隻是腿裏仍舊沒力,需要人架著才能走!
“阿毛!你們來,攙我老頭子一把!”六叔見自己走不動道兒,立刻伸手招呼起了麻子和大眼。
“叔,我攙你就是了!”高朗見他喊麻子,立刻搶在了他前頭。
“你太瘦了!咱們要走的是山路!”六叔擺了擺手,又說:“你阿毛大哥可是個好人,你媽住院這段日子,摘星觀這邊,都是他在料理,要沒有他,這觀裏也維持不了這麽好!”
“你說我媽?”這下高朗不由一愣。
“是啊,這摘星觀可是有年頭的地方咯!”六叔點了點頭,又說:“往後有機會,有機會我再帶你來,到時咱們可以在這山裏住上一段時日!”
說罷,六叔就跳上了麻子的背,一行人就這樣出了山門。
早晨的太陽特別好,這地方的能見度算得上是高清了!
說來也奇,這一出大門,高朗頓時嚇了一跳——原來,這摘星觀竟建在懸崖邊!
昨晚上那九百九十九步,還當真算得上是精準無誤了,隻怕當時若是再多走一步,大霧中,他們幾個可能就要跌下懸崖去了!
“嗬——”果然,田伯光一出門,就喊了起來,“這地方夠刺激的啊!”
他一探頭,頓時發現這往下是萬丈深淵,幾乎看不見底!
這叫田伯光的腿,哆嗦起來,連忙往後又退了一步。
“你這九百九十九步是怎麽算出來的啊?”他一回到高朗身邊,立刻問了一句。
“怎麽?你腳不疼了?”高朗也不知該怎麽解釋。
“腳倒是好些了,就是現在心口疼!特別疼!”田伯光捂著心口,說了一句。
“行了!別貧了,咱們在這山坳裏待了這麽久,外頭的人該擔心了!”說著,他便先一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