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大眼和麻子
“五月的風, 吹在花兒上。朵朵的花兒吐露芬芳。 假如呀花兒確有知 ,懂得人海的滄桑 ,她該低下頭來哭斷了肝腸……”
當高朗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傍晚。
他躺在病床上,才睜眼沒多久,田伯光就走了進來。
“怎麽?醒啦?”他一看他醒了,就笑了起來,“你們這幾個人,可把我們折騰了一整宿!”
“我……我這到底是怎麽了?”高朗覺得自己的腦子像是被掏空了,昏迷前後那點事,他全都記不清了。
腦子裏唯一留下的,是周璿《五月的風》那略帶些淒美的旋律。
“到底怎麽了?嗬,你也是命大!再晚一點打電話來,估計你們這會兒都已經見了閻王爺了!”田伯光冷哼了一聲,說道。
“什麽?!能有這麽嚴重?!”高朗不信。
“怎麽不嚴重?你們幾個食物中毒了!”田伯光苦笑著搖頭,說道:“你們這膽子夠大的,牛肝菌沒炒熟也敢吃下去!”
“牛肝菌?我們沒吃牛肝菌啊!我們吃的是見、見什麽青!”高朗疑惑。
“沒錯啊,見手青就是牛肝菌的一種!”田伯光點了點頭,坐在床邊的小凳上,說:“這牛肝菌裏魔牛肝菌有毒,這東西要是處理不當,輕則產生幻覺,上吐下瀉,重則一命嗚呼,撒手人寰,豈能這樣亂吃?”
高朗聽了這話,腦海中頓時閃現出當日小鄭對著他們滿口打包票的情形,懊悔得腸子都青了!
“你倒是像那些沒讀過書的無知鄉民,竟然還敢隨便吃這種山上的野菌子!”田伯光見他不說話,就拿他取笑起來。
“這東西吃多了真的會死人嗎?”高朗沒有理睬他的打趣,神情嚴肅極了。
“是啊,我騙你幹什麽?雲南那邊,每年都有這種一家幾口因為誤食牛肝菌喪命的新聞!”田伯光說著,苦口婆心地教育起來:“所以說人啊,不能貪食野味。尤其是那些菌子,一定要去正規的菜場裏買,不能看著漂亮,就在山上亂采!”
高朗聽了這話,沒有搭腔,反而一把拔掉了手上插著的吊針,翻身下地。
“你幹什麽啊?不要命啦?”田伯光見他如此,大驚,連忙個跟著站起來。
“我還有事,我那兩個朋友,你幫忙多照顧一下。”高朗說道。
“你有事?什麽事?什麽事能比你的身體更重要?”田伯光攔住他,說什麽也不讓他走。
“我六叔那天也吃了牛肝菌。你要是真擔心,就陪我一起,再上一趟平頂寨!”高朗沒打算瞞他。
“你等等,你是說,還有人吃了這菌子?!”這一下,田伯光的臉色變了。
“對,你去不去?”高朗看著他。
“你等會兒,我去拿藥箱!”田伯光認真起來,立刻往辦公室跑去。
兩個小時後,他們倆出現在了平頂寨。
小鄭開上山的車,這時候還在村口停著。殯儀館並沒有派人上山來車開走。
田伯光把自己的車停在了靈車的旁邊,然後就跟著高朗一起進了村子。
這時候的天,已經快要完全黑下來了。
但好在,這是個好天,沒有霧,能見度很高。
高朗帶著田伯光,很快就找到了王二婆婆家。
這房門依舊開著,昨晚上他們吐的那些穢物,還在地上躺著,這會兒再聞,那真是味道好極了!
一看這情形,六叔顯然沒回來過。
高朗心中越發擔憂,連忙帶著田伯光村前村後滿世界的瘋找。
這時間就是生命,再不把六叔這老頭子找出來,隻怕他就要嗝屁了!
卻說這平頂寨,是建在山頂上的村落,這整個村子周圍除了凸出的山石峭壁,就是大片大片的林子。
這時候他們已經發動鄧雲她們一起幫忙,在村裏找了兩遍,完全沒見蹤影,於是,一行人便又一起去了林子裏找。
這片林子,就在金奶奶家的後頭。
高朗前一天也曾和六叔一起去裏頭轉過。
當時他就覺得,這林子又大又深,在夜裏很是可怖。
好在這一回人多,他也就沒那麽怕了。
一行人個個都打著手電在林子裏呼喊,很快就展開了地毯式地搜索。
然而,二十分鍾過去了,他們一無所獲;半個小時過去了,他們依舊一無所獲;最終,他們整整找了一個小時,把整個林子搜了個底朝天,還是一無所獲!
這六叔竟然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完全不見蹤影!
“這附近還有什麽地方可以找找的?”高朗轉頭看著鄧雲,臉上難掩焦急之色。
“這能找的都找了,要再找,那就得去山溝裏找了!”鄧雲想了想,說。
“六叔跑出去之前,口中直喊金奶奶,”高朗想了想,對著田伯光說:“現在想想,他肯定是吃了菌子產生了幻覺,追著金奶奶跑出去的!”
“那咱們就再好好找找,這牛肝菌產生的幻覺,會讓人分不清現實和幻覺,一旦跑了出去,很容易出危險!”田伯光的表情也很凝重。
“要是再找不著,就隻能報警了!”高朗皺眉說道。
於是,他們再一次擴大了搜索範圍。
這一回,他們一直找到了後山的皮夾溝。
說來也奇,這後山的皮夾溝,一直是他們平頂寨人不願涉足的禁地。
鄧雲他們一聽要去皮夾溝找,說什麽也不願意去了。
高朗他們好說歹說,勸了大半天,鄧雲依舊不為所動。
最終,這麽多鄉民中,隻有兩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壯漢挺身而出,陪著他們一起去了。
“這皮夾溝到底有什麽?大家為什麽都不願來?”去的路上,高朗忍不住問。
那兩個男人,皮膚黝黑,身材精壯,走在他們的左前方,聽見他這麽問,一開始並沒有搭腔,直到高朗問了第二遍,兩個人中那麽眼睛稍大些的才回了頭。
“也沒啥,早些年,皮夾溝裏鬧過狼。那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大眼說道。
“咱們現在有時候也去那裏打獵,那裏頭,野兔可多,運氣好,還有野豬呢!”另一個壯漢也回過頭來。
他的臉上有不少痘疤,咱們這裏,姑且叫他麻子。
這大眼和麻子,祖上都是獵戶。到了他們這一輩兒,雖然都種田,可這門祖傳的手藝卻沒丟,有的時候,他們依舊會上深山裏去打些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