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承諾
陶然居是S市的一家百年老店，據說這裏的老板祖上曾是清廷裏的禦廚，朝廷沒沒了之後，就帶著自己的全部身家，回到故鄉來開了這麽一家酒樓。
陶然居中的“陶然”二字，取自唐代著名詩人白居易的《與夢得沽酒閑飲且約後期》中的“更待菊黃佳釀熟，與君一醉一陶然”，大概那位在宮廷中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廚師，在晚年回到家鄉後，隻想與昔日的朋友共飲同醉，過閑適安樂的生活。
創造者的初衷如何，後人已經無法追溯，但是陶然居的名字，卻一直活在S市幾代人的記憶裏。
葉念心一家人來到陶然居，光是從進門開始看到的九曲回廊、亭台樓閣、假山流水，就已經令他們歎為觀止了。如果不是知道要來這兒吃飯，他們會以為這是誤闖了哪個古代園林、曆史遺跡。
服務員將他們領到包間門口就退下了，楚天明推開門，側身讓站在門口的葉父葉母瞧見了裏麵的場景。古樸的包廂寧靜而典雅，雕欄畫壁，無一不精致，無一不匠心獨運。
“這是親家公和親家母吧！哎喲！你們好你們好！可把你們給盼來了！”張婉心和楚仲陽起身，熱情地迎接著葉父葉母的到來。
“不敢當不敢當。”葉父葉母和他們一一握手，雙方都是滿臉笑意，一派和氣。
“來來來，入座吧。親家公，您得上坐！”楚仲陽將葉父帶到主位旁邊說。
“不可不可。”葉父擺手拒絕，“你們是主人，我們是客人，不好上坐的。”葉父的嗓音裏帶著江南人獨有的口音，雖然聽著軟儂，但是話語間的堅決卻是不可反駁的。
“爸，還是您坐吧，我爸爸坐旁邊就好了。”葉念心走過來勸說到，這話是對楚仲陽說的。
“好。”楚仲陽一臉欣慰地看著葉念心，拍拍她的肩膀說：“既然念心開口了，我就聽兒媳婦的。”
隨後又轉頭對葉父說：“你教了一個好女兒，我們家天明能娶到念心，是我們全家人的福分啊！”
葉父謙遜地笑了：“那裏那裏，您謬讚了。”說完還瞟了葉念心一眼，那眼神中似乎有一絲責怪。
這些全部都落在了一旁的張婉心眼中。
兩家人終於落座，就著不痛不癢地天氣和S市的風土人情聊了幾句，服務員就開始上菜了。張婉心一遍給葉父葉母介紹著桌上的菜色，一邊開始爸話題往葉念心和楚天明身上引。
“念心做飯的手藝很不錯，她以前經常做給天明吃，我見過兩回，真是一個心靈手巧又賢惠的女孩子。”張婉心把一道清蒸魚轉到葉父葉母麵前，對著他們誇讚道。
“是嗎？她以前在家裏，倒是從來不進廚房，我都不知道原來她會做飯。”葉父嚐了一口魚，轉頭對坐在自己旁邊的葉母說：“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有這個機會，能嚐到我們女兒親手做的菜。”
葉母就笑笑：“你自己不進廚房，就以為做飯很容易，我倒是寧願她什麽都不會，這樣才說明有人疼。”
張婉心本來是想當著他們的麵誇誇葉念心，以顯示自家對這個兒媳婦的滿意，好在葉父葉母麵前刷點好感度，沒想到這倆人卻不按常理出牌，拐著彎地打她的臉。
“親家母說的是，女孩子就應該疼著寵著，這樣才不吃虧。”張婉心是個多精明的人，怎麽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讓自己落了下風呢，“我看著念心就覺得喜歡，恨不得把她當成自己的親身女兒來疼，不像我們家天明，從小調皮搗蛋的，不知道讓我跟他爸爸操了多少心。”張婉心說著還拿眼神剜了楚天明一眼，不過楚天明一直低頭沉默著，完全當自己是個透明人。
楚天明的心不在焉這桌上的其他人都看在眼裏。葉念心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全程都在裝乖，還時不時地給楚天明布菜，仿佛真擔心他會餓著。張婉心則在桌子底下伸手擰楚天明的大腿，想讓她吱個聲說句話，在葉念心的父母麵前表現表現。
葉父葉母氣定神閑，楚天明的不配合他們心裏都清楚，擺明了是想以一副“我雖然無法反抗，但是我也不會配合”態度搞砸了這次會麵，好讓葉念心的父母對他心生不滿，從而拒絕結婚的提議。
可是坐在這裏的葉父葉母不是真的，而是假扮的，他們的目的就是讓楚仲陽和張婉心覺得他們的點頭來之不易，而又不會心生懷疑。
“小楚今年多大了？”葉父突然開口問。
“馬上就二十七了。”張婉心替楚天明回答。
“二十七啊！”葉父沉吟半晌，二十七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可是男孩子成熟的晚，這個年紀的他們，還正是愛玩的時候。”
“我們家念心才二十四呢。”葉母緊接著開口，“我們都沒打算讓她這麽早結婚，年紀太小，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還不夠，心思太單純，人也容易受傷。”
張婉心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就被楚仲陽一個眼神製止了。
“二位的擔心我們都知道，但是孩子們互相喜歡，想要組合一個家庭，我們做家長的雖然擔憂，但是除了祝福還能說什麽呢？而且我們奮鬥大半輩子，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孩子獲得暢快些，活得隨心所欲些？如果這個時候再以家長的身份來壓他們，就顯得本末倒置了。”
楚仲陽的一番話，讓葉父葉母都沉默了。葉念心抬頭看一眼他們，微笑著的眼眸中有些許濕潤。葉母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輕聲問她：“念心，你下定決心了嗎？”
葉念心咬著唇點點頭，然後轉頭看著楚天明。
“天明！”楚仲陽低喝一聲。
楚天明抬起頭來，從左到右看一遍坐在這張桌上的人。他們其實根本就不是來商談的，他們都是來逼迫他做決定的。
既然他們都那麽想要自己和身邊的這個女人結婚，那就結吧。雖然結婚的人他無法選擇，但是結婚後的生活，他一定會讓他們都後悔今天的選擇！
楚天明終於露出了今天來的第一個真正的笑容，他握住葉念心搭在桌麵上的手，看著她的眼睛無比深情地說：“我希望以後能好好照顧她，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
葉念心的手一抖，終於在楚天明沉靜地注視中，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