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於嫿這一病，倒是太平了許多。反正這院子也是出不去的。她想出去也不行，她這身子。如今是連下床都不行。


  但是藥還得送到楊回手上，於嫿沒辦法，隻好叫山茶去辦了，反正她一個丫鬟，到集市上去采買東西也是常事，沒有人會在意的。


  山茶對小姐自然是百般順從的，一一照辦了，於嫿才放下心來。


  “你來了？”此時已是初冬時節，天氣寒冷了不少，凜冽的風吹到身上，像是刀子一般。亭子中的男人穿著茄色哆羅呢狐狸皮襖，外罩海龍小鷹膀褂子，束了腰，頗顯高貴。男子頗有閑情雅致，在這樣冷的天，還坐在那裏，麵前是火爐和鐵叉，鐵絲蒙，像模像樣地在烤一塊鹿肉。


  江城走上前去，躬身道：“三皇子好。”


  周成瑜皺眉，以前江城可是不對他這般恭敬的。


  “你可知楊回，這幾天裏出入皇宮頻繁，不知道怎樣討得父皇歡心，也不知道，是誰在後麵幫的忙……我也想學一學呢，畢竟我這個皇子，好像也不怎麽受父皇器重啊。”周成瑜望了一眼江城，並沒有什麽表情，倒更像是在望江城身後的長堤。


  “三皇子覺得是誰？”


  周成瑜有些詫異地抬頭，“依照江公子的聰明，不會不知道是誰吧。”


  江城當時帶走於嫿有些匆忙，沒來得及探查那些人的身份，後來想要追查的時候，卻是一點線索也沒有。江城不傻，現在這麽著急盯著丞相府的，除了徐嘉，也就隻有周成瑜了。


  徐嘉是認識他的，要是知道他和楊回有什麽來往，肯定第一時間就會讓皇上知道，不會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我之前不知道是於嫿。”江城淡淡道。


  周成瑜笑，“你娶的這位姑娘還真有意思，天天溜出去，有時候去喝茶，有時候還去青樓，有時候又隻是到處走走，你不會不知道吧。”


  這些都是江城不知道，江城向來不太關心府裏這些女子的事情，至於於嫿，他之前隻是知道她不太守規矩，


  周成瑜望了望鹿肉，差不多烤熟了，在這樣冷的天氣裏，熱氣嫋嫋升起來，香氣彌漫，讓人不禁饞嘴。這樣上好的鹿肉，怎麽能不配上酒呢？


  周成瑜叫旁邊的仆人，“拿壺酒來，這樣冷的天氣，燒酒喝豈不正好。”


  他抬頭，看見江城依舊不近不遠地站著，問道：“江公子若是有興致，可以坐下，我們嚐嚐這現烤的鹿肉如何？”江城倒是坐下了。


  那仆人拿酒過來，周成瑜也是不拘小節的人，直接將酒壺放到火爐上燒。


  “你嚐嚐，怎麽樣？”周成瑜將一大塊鹿肉遞給江城。


  江城原是不喜歡這樣醃臢的東西的，但是周成瑜遞過來了，又不能不要，接過來嚐了一口，道：“還行。”


  “什麽叫還行，昨天剛打獵來的，這樣冷的天，配上這樣的美食，還有好酒，真是人生最愜意的事情了。”周成瑜嘴裏嚼著鹿肉，一臉陶醉。


  “你今日叫我來，就是想讓我嚐嚐鹿肉的？”


  “那倒不是，”周成瑜道，“想跟你說說你家那姑娘的，感覺有什麽陰謀啊。”


  “她能有什麽陰謀，她十年都沒到過京城了，對這裏的情況不熟悉，長期待在府裏，能做成什麽事情。”江城道。


  “我是該說你們夫妻關係好呢，還是該說你太相信那個姑娘呢？”周成瑜道。


  江城想起了於嫿告訴他的事情，要是於嫿說的都是真的。江城這會兒說出去了，於嫿怕是會死的很慘吧，還要牽連到江家。


  想要謀害皇上這種事情，也就隻有於嫿這麽蠢的人敢說出來吧。江城眼眸深了深。


  “來來，喝酒，酒也燙的差不多了。”周成瑜倒酒給他。


  “我倒是覺得那姑娘是個可以爭取的人，於勍這人好像沒有太多在乎的東西。唯一在乎的，可能就是這個女兒了吧，畢竟當初可是把她送到了山中，準備一個人抗下責任。”


  江城心中冷笑，要是於勍當真在乎他這女兒，就不會拿自己女兒去冒險了。


  “現在你打算做什麽？”江城問道。


  “你們都認為楊回這麽重要，還能得到皇上的歡心，一時怕也是難以扳倒了。現在也隻能每天喝喝酒，到處賞賞風景咯，又不能走的太遠……不過，我建議你好好管管你家裏那位，不然下次再遇到，還能不能保住命就難說了。”


  周成瑜說話的時候語氣輕佻，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然而眼神裏卻有藏不住的殺氣。看得出來，於嫿給他造成了多大的麻煩，更氣人的是，於嫿作為一個女子，周成瑜還沒有機會和理由對她下手。


  江城飲了一口酒，將未動幾口的鹿肉放到一邊，站起來道，“既然三皇子沒有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


  江城剛走了幾步，周成瑜忽然叫住他，“江城。”


  “三皇子有何事？”


  周成瑜嘴角似有苦笑。“你還記得有一年冬天，也是這般的冷，我從皇宮裏悄悄溜出來，剛巧碰上你了，那是我第一次遇見你。”


  江城一愣，淡淡道，“這麽久了，三皇子何必再提起。”


  周成瑜飲了一大口酒，笑著道：“是啊，都這麽久了，不必再提起了。”


  江城躬身：“另外勸三皇子一句，動作還是要快些才好，皇上的身子，怕是很難再撐過幾個這樣冷的冬天了。”


  周成瑜知道江城的意思，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