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土泥鰍遇水化龍
揶揄的語氣太過明顯，就算洛錦凰想要忽略都有些困難，她強忍著上去掀開他腦瓜的想法，默默地走在最前頭。
「多謝陛下。」
孟庭昭的聲音極為淡然，甚至一個眼風都沒有留給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
洞悉全貌的洛浮生眼底的星光微微一暗，最終還是擺手快步跟了上去，其實他還是挺喜歡這個姑父的。
畢竟在他落難的那幾年內，是這個看似地痞流氓卻一身勇武的男人給了他安身立命的場所。
姑侄二人屋內獨處時，洛錦凰才半斂著眉宇語氣極重：「浮生，你愈發妄為了。」
她一直顧念著他帝王的顏面，故而自從他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后，她從未對他說過這麼重的話。
只是想一想他近來冒進的舉措，不得不加重了語氣。
「姑母，他其實很好。」
他當年雖然還年幼，可他能感覺到自己這位便宜姑父是將姑母捧在手心裏面的，明明不喜歡那些吟詩作賦的文人做派，可擔心被她嫌棄粗鄙還是可勁地去假裝。
「他好不好和我們沒有任何的關係。」
孟庭昭對她不賴，可前一世的折辱她也歷歷在目，所以這一世她沒有任何猶豫的離去。
「姑母，若不是我……」他話沒有說完就被洛錦凰打斷，「不是因為你的原因，只要我身上流著洛皇室的血，只要這天底下有人想要利用洛皇室，我就逃離不了這個漩渦。」
曾經秦簡書想要勸說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她能離開嗎？這世上的種種，有時候冥冥中自有定論。
「姑母，我受夠了這種受制於人的生活，我不想在和他們虛與委蛇，我想要反擊。」
「可你的勢力太小了？那些鼓動你的世家，你覺得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他們會站在你的前面嗎？」
洛浮生有這樣的想法她一點都不奇怪，這是一個少年人該有的血性，否則若是像她父兄那般無疑是廢了。
可是妄動的結果會讓他失去性命。
「我知道侄兒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豎起來的靶子罷了，可我不也將他們當靶子嗎？」
「姑母，我不願意你在那個地方和他們賠笑臉。」
瞧著他認真的語氣，洛錦凰心中雖然感動可最上還是忍不住斥責：「你這是愚蠢。」
「姑姑，您心裏面其實很高興吧！」
洛浮生癟了癟唇角，自己可是獨一份孝順了，她難道不感動嗎？
「……高家的態度你試探了嗎？」
「高清讓那小胖子雖然是很好的朋友，可但凡涉及到家族存亡他便成一個悶葫蘆了。」
對於自己這位伴讀他也相當的無奈，不過他作為朋友還是相當的仗義，上一次還是他幫忙將書信帶給了自己這位前姑父。
「那胖子精怪著呢！別被賣了。」
當初她讓高家人入宮伴讀，為得不過是讓讓顧北歸妥協，可誰能想到他能做到那麼一步呢？
宮廷中確實有了帝師，可那帝師就是一個擺設，平素除了蒙學所學的東西，他甚至一竅不通。
這位給稚子啟蒙都被人嫌棄的讀書人，居然成為了帝師，不得不說是一種巨大的諷刺。
「我知道。」
「顧北歸最近可能有異動。」想到杜家的遭遇，她面上隱含憂愁。
「他能忍到現在怕也是極限了。」
洛浮生對此並不驚詫，自打顧北歸這次敗北之後，對於朝堂上的把控力度愈發強化。
可見，他早已經按捺不住了。
「我會想辦法將沈家綁上這戰船。」
「沈青朝那人瞧著就是一個心眼多的，姑母不擔心他們反水嗎？」
洛浮生頗為好奇地望了洛錦凰一眼，他迄今為止都不清楚自己的姑母為何這般相信沈青朝。
——難道這二人有了不該有的私情？
雖然知道他作為一個小輩心裏面不該有這樣的猜測，可是眼中盛滿的好奇心卻像是要溢出來一般。
「沈青朝和顧家並不是一條心。」她頓了一下又道，「再者說，這沈家並不簡單。」
這些年她也打聽了不少的消息，甚至是上一輩子聽不到的消息，沈家雖然瞧上去平平無奇，可上追幾代也是隴北的無冕之王，比之高家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的人，怎麼會心甘情願給顧家當利劍呢？
「我這次進宮只是想告訴你一點，我前幾天去見了暗主，應當是可信之人。」
雖然自己要他查的事情還沒有結果，可她還是想要儘快將人安插到皇宮。
「姑母既然說可信，那必然可信。」
暗主的事情他也是從姑母這裡得知，畢竟他當初的年齡甚至沒有機會去聽這些皇室秘聞。
「孟庭昭那裡，你若是能學得幾分本事也是好的。」
她可以看得出來，孟庭昭教導的時候頗為認真，這樣也能讓他多一份自保之力。
「侄兒明白。」
就在洛錦凰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發現不遠處忽然有一暗格被打開，暗格後面浮現出一個身形來。
「宴宴，這就要離開嗎？」
鋼珠被退去的洛錦凰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孟庭昭，聲音隱含幾分顫音：「你怎麼在這裡？」
洛錦凰聲音裡面的恐懼可以說是最直白的表達，將這一切攬入眼底的孟庭昭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他雖然在房事上比較強勢，可平時待她哪一次不是溫言軟語？
——她居然懼怕自己？
若說平時她或許還裝腔作勢，給自己戴上了虛假的面具，可此時此刻自己的出現太過突兀，她顯然還沒來得及戴上那一層讓人不喜的面具。
「浮生……」
此時她焉能不明白，浮生明顯是將他當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居然在寢宮內給他大開方便之門。
——這人若是有了不軌之心，他當如何自處？
洛錦凰很清醒，她不覺得孟庭昭為了自己可以放棄他如今得到的一切。
青承恩的紅人，北秦的鬼將軍。
「你還想救你長姐嗎？」一句話捏住了洛錦凰的七寸，原本對洛浮生怒視的眸光也收了回去，「她怎麼樣了？」
「暫時死不了。」
「趙家其他人呢？」
既然孟庭昭知曉自己皇姐的事情，那麼趙家那些還存活的人他應當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