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李嬸子
劉墨詫異,“這巷子難道就是用兩顆李樹來命名的,這也太隨便了。”
雷小閃道:“不是,這巷子裏原本住了兩戶李姓人家,都是做買賣的,家境在整條巷子中算是最為殷實的,大寧朝初建,為了便於管理和統轄,很多小街小巷都要被命名……”
話未說完,一陣巨響從地下傳來,雷小閃心中一驚。
可是已然來不及,他們所站立的這塊土地開始往下沉,隻是頃刻間,他們的視線就隻能與之前的地麵位置齊平了,也就是說他們的整個身體已然隨著地麵的下沉而降了下去,隻露出半個腦袋。
而且更令人恐慌的是,雷小閃發現現在所站立的這塊正在下沉的土地,忽然變得鬆軟起來,那原本堅實的土地就像頃刻間沙化了。
“快走!”劉墨大叫道。
“少爺,該……該怎麽走?”彭虎被這陣仗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雷小閃趁著目光還能看到地麵之上,急急的將四周逡巡了一遍。
若是她沒有推測錯的話,他們原本站立的位置應該就是在表哥家隔壁那戶人家的外麵不遠處。
而那家……雷小閃記得他們家裏有一株梧桐樹,若是運氣好的話,那株梧桐樹還沒有倒,他們今日或許就命不該絕。
當目光在塵土飛揚的瓦礫斷木中,看到一棵筆直的樹幹巋然不動的立在那裏,幾片深綠在灰蒙蒙的半空中慢悠悠的飄揚著,自有一種任他,我自緩緩歸塵的悠然和沉靜。
雷小閃心中一喜,快速的從隨身背著的包袱中抽出一條帶著倒鉤的長麻繩,遞給劉墨,急急道:“快扔到那顆梧桐樹上去。”
劉墨反應也很快,被雷小閃這麽一提點,立刻就明白她要怎麽做了。
雷小閃看著劉墨成功的將麻繩倒鉤鉤進梧桐樹枝上,心裏不禁慶幸,為了預防這種情況,之前準備的夠充足。
不過這也幸虧劉墨這麽多年的武藝沒有白練。
有了麻繩,四人很順利的從下陷的坑上躍了上來。
劉墨驚魂甫定,拍了拍胸口,“以後一定要眼觀八方耳聽六路。”
雷小閃也覺得這次是他們大意了。
路上已經遇到過很多種這樣的情況了,可是他們還是如此不小心在腳下的土地下陷之時隨著一起陷了下去,而沒有及時逃開。
其實從開始陷落到完全陷下再到土地崩解是有一段很短的時間的。
以她的反應,和劉墨等人的身手,應該不會等到土地沙化崩解到因無法借力而不能使用輕功的時候再想解決辦法,他們應該早早的就離開原本的位置才對。
雷小閃知道自己方才會走神,是因為即將就要看到謝寶蓋了,心中緊張,不知找到的會是個活蹦亂跳的胖小孩兒,還是已經……
“小閃姐,就是這家嗎?哈哈,那我們還少走了路。”剛剛地口脫險,劉墨卻像沒事人一般,繼續輕鬆的談笑風生。
“表哥之前給我寫的信中提到過,說是隔壁流放的李嬸子回來了,他們相處的不錯。
李嬸子很喜歡謝寶蓋,雙李巷雖然之前的確有兩家姓李的家資豐厚,可是一家後來搬走了,另外一家就是李嬸子家。
其他人家日子過得一般,自保尚且來不及,應該不會冒著風險去收留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雷小閃簡單快速的將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和劉墨三人一起上前去敲門。
劉墨看到緊緊關閉的屋門,很是詫異。
這外麵的動靜簡直就是地動山搖、天昏地暗,這屋裏的人不知是耳朵不好,聽不見外麵的大動靜,或是腦子不好,聽到了也不知出來看看。
這得虧運氣還不錯,粗粗一看,雙李巷的房子倒了沒有八成也得有六成,可是這座種了梧桐樹的院子隻除了外麵的院牆因為隔壁院子地陷,拉扯震動的倒了半爿之外,其他地方竟然完好無損。
“咚咚咚”
即使雷小閃加大了力氣敲門,可是這敲門聲在周圍地陷屋塌的轟然聲中,還是顯得那麽微弱。
劉墨正想說這點聲響哪裏能讓屋裏人聽見,不如我來踹門吧。
隻是這話還卡在喉嚨裏,就聽吱呀一聲,門開了。
開門的是一位幹瘦的老婦人,身材不高,甚至有些矮小,頭發花白,皺紋溝壑,一雙眼睛顯得渾濁不清。
可是與老邁弱小的外貌完全相反的是,這老婦人身姿筆挺,下巴微揚,眼神雖滄桑卻堅毅,有著常人所未有的沉著寂靜,或者說……死寂更確切。
劉墨忍不住打了冷噤,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想到這個詞,他朝雷小閃看去,雷小閃就像並沒有看出這老婦人的不同之處一般。
她正和老婦人說著話,“是李嬸子吧?我是雷小閃,您隔壁謝家主的表妹。以前我見過您,不知您可還記得我?”
老婦人點點頭,“雷小閃,我記得,是謝瑜的表妹,你是來接他兒子的吧,那兩口子自己走的倒是利索,留下個四歲的兒子沒人管沒人問,還要我這老婆子幫著養,你現在來了就把他接走吧!”
李氏老婦人說著,也不等雷小閃回話,朝屋裏喊了一聲,“謝寶蓋,你表姑來接你了,快出來跟她走吧!”
話音尚未落,一個小胖墩啪嗒啪嗒的從屋裏跑了出來,一把抓住李老婦人的手,然後抬頭朝雷小閃一行人看過來。
李老婦人將手中的小胖手遞給雷小閃,示意她快帶著人走。
雷小閃剛剛將謝寶蓋肉乎乎的小手拉住,李老婦人便輕輕將小胖墩往前推了推。
“如此,老婆子就不留你們了,一路小心。”李老婦人將謝寶蓋推到門外,便要關門。
雷小閃正想阻止,卻見李老婦人忽然住了手。
“李奶奶,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們說好要那個啥啥都一起的,您不能說話不算話!”童音軟嫩,卻一板一眼,正經非常。
雷小閃朝手中牽著的小胖娃看去,就見小胖娃一手被她牽著,另一隻小肥手也沒有閑著,正拉著李老婦人青色的袖口。
隻是小胖娃的胖臉掙得有些發紅,再往下看,原來墊著腳,否則李老婦人身材雖矮小,卻也是個成年人,她又正好抬起胳膊要關門,以四歲小胖墩的身高想要拉住她,還是很有些困難的。
“甘苦與共?”李老婦人也不知是在問小胖墩兒,還是在自言自語。
不過謝寶蓋才不管李奶奶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反正他聽到的就是說給他聽的。
所以他很自然的接話道:“對對對,就是這個詞,甘苦與共,我現在記住了,爹娘都死了,寶蓋的日子可苦啦,沒有爹沒有娘沒吃的沒穿的,是李奶奶照顧寶蓋的,這便是一起受苦了啦。
現在姑姑來接寶蓋去享福了,寶蓋自然要帶著李奶奶,以後都是好日子了,李奶奶要是不和寶蓋一起去過好日子,寶蓋不就是那背……背……啥的人了嗎?”
“小家夥?背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