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殊遇與妤淑
來六羨樓喝茶的茶客們見到站在門口的楚翊都停住了腳步，茶樓夥計茶三手裡抹布擦著手走出來朝楚翊笑道：「世子爺這是天不亮就來貼的吧，您放心咧，貼在我家門口，保證整條街的人都知道世子的意思了。」
「可不是，世子爺成親的時候可得在玄和街擺上流水宴，叫我們也都沾沾喜氣。你們說是不是？」
茶客里的有人高呼，其他人都是抬手應是。
有百姓忍不住朝路邊的烙餅的小攤販問道：「他們那是在叫世子？怎麼就敢這麼敢和世子說話了？」
烙餅的小攤販將餅鏟起迅速翻了個面，打量了下那人。
「很少來吧？世子在這金陽城好說話的很，他是大傢伙看著長大的，也沒什麼架子。」
他將烙好的餅切碎裝到小盤子里，高聲吆喝，「世子要不要來吃點餅墊墊肚子，剛烙的咧。」
問話的人微怔，看著小販面色怪異，堂堂世子爺會吃什麼餅啊。
誰知道楚翊聞聲還真的回過頭朝這邊看了眼，抬起手搖了搖。
「不吃了，早上吃得飽，下回吧！」
那頭圍在一起的人又在問楚翊話，在旁邊賣菜的嬸子聲音洪亮，一下就壓過了其他人。
「世子，那陸大姑娘真的要退親嗎？」
楚翊還沒回答，就有人幫著他答了。
「這哪裡能有假，那陸府的下人親口說的，陸姑娘怕自己耽誤了世子，便不惜毀了名節主動去鄴王府退親，唉，聽說因著世子不答應，陸姑娘愧疚得都哭暈了過去。」
「哎呦，這小姑娘怎麼就這麼實誠……」賣菜的大嬸搖了搖頭，有些同情，「才沒了娘，爹又是那樣的，好好一份姻緣卻要自己給退了，這要退了，往後可就沒這麼好的事了。」
「可不是，都說陸大姑娘是個清冷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家閨秀，我倒覺著她是個有主見的善良姑娘。」有路過的公子揮著摺扇嘆道。
眾人議論紛紛，都是在說陸青瑤可憐，人又善良，又是能為他人著想的，再往後又說起陸青瑤才貌雙全，是個仙女般的人物，一時間陸青瑤就成了眾人讚揚的對象。
楚翊臉上帶著笑，看著眾人是一副贊同的模樣，心裡卻道陸青瑤倒是能給自己臉上添金。正要離開，六羨樓的吳掌柜也出來湊熱鬧了。
「你們只顧著誇陸大姑娘，怎麼就不說說我們的世子啊。這般痴情郎，如今能有幾個？更何況世子也是爽朗清舉的男兒，好得很呀。」
楚翊才要邁出去的腿不得不收了回來，那頭一個個又是誇讚楚翊，說的楚翊面紅耳赤，背在身後的手都忍不住偷偷握拳，他怎麼不知道城裡的人都這麼看他的。
什麼貌若星君，天之驕子，玉樹臨風，瀟洒倜儻……
憋到後頭還有人說起自家一見世子就魂思不屬、食不下咽的妹妹，更有人直言歡喜楚翊的姑娘能從玄和街頭排到街尾去。
說到後頭就全都不管楚翊了，各自在那吵起來，只想比比誰說的話更好聽些。
掌柜的是個能做生意的，揚聲招呼道：「各位都進來坐著，我讓小二給你們上茶潤潤喉。」
楚翊趁機就鑽出人群，運起輕功跑了。
只一早上，世子和陸家大姑娘就被說的是天上地下僅此一對，還未發生點什麼，就有寫書人想給二人寫本話本，來讓後世知曉二人歷經磨難的感情。
三皇子府內，楚成志站在窗前看著廊下掛著的金絲雀，將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他的身後單膝跪著一名男子。
「殿下，平嬤嬤傳話來，太后已經將去叫陸府主動退親的人喚了回去，如今城裡百姓都盯著世子和大姑娘的親事，她也不好再勸。」
屋裡的氣氛瞬間壓抑起來，直到半柱香后，楚成志才鬆開了手掌，他轉過身回到書桌前，拿起桌上攤開的書，坐到椅子上繼續翻看。
他的面上平靜，彷彿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
「沒事，三年也夠了。大祭司什麼時候回來？」
地上的男子轉了個方向，朝向楚成志，「大概還要兩個月。」
楚成志點了點頭。
「不要去動她，讓陸進書也別招惹她，如今她是帶孝之身，很多事便不那麼急了。等大祭司回來我再問問。」
正要翻頁，忽地有人闖了進來，聲帶急切，「殿下，南瀟軒的岑氏闖進了殊遇院！」
書頁被撕開，楚成志猛地起身，因為心急他一下將書桌撞開，快步朝屋外走去，周身似氤氳了狂風驟雨般叫人恐懼，「谷符，你去！」
地上的男子身影霎時消失在原地，屋子裡又恢復了寂靜，只有被甩在地上的書籍，被風吹得翻過了一頁。
一個時辰后。
著明亮鵝黃衣裳的丫鬟快而穩得走進屋內，行至三皇子妃跟前時便停下腳步，呼出口氣才不疾不徐說道：「娘娘，已經安靜了。」
闊朗明亮的房內，一身簡單常服的三皇子妃蘇汝婷正坐在窗前，手持綉棚，指尖捏著細針從綉棚中間的布料上刺下，又從下方接過針穿過線，窗外是幾塊壘著的山石，一旁水缸里白蓮與紅蓮交相輝映。
聽到丫鬟的話，她也沒頓下動作，換了根紅線給布上的仙鶴綉喙。
「殿下把其他院的姬妾都叫了出來，當著她們的面把岑氏蒸煮了。南瀟軒的八位丫鬟也被扔到蛇窟里去了。」
丫鬟沉聲說道，她抑制著那股反胃的感覺，平穩著自己的語調。
蘇汝婷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只道了句，「知道了，你下去吧。」
丫鬟下去后，蘇汝婷才放下了綉棚，她抬起手注視著指腹冒出的紅色血滴，將它摁在了綉好的白鶴身上。
一隻手臂又悄悄覆上了小腹，若不是她有孕在身，今日這蒸煮之刑怕是連她也要看的。
她偏頭望向院外頭的日光，分明是快七月的天，她卻覺得遍體生寒。
這岑氏才進府不過兩個月，卻最是受寵，然而到了最後，還是照樣比不過一個死人，一個死了十幾年的人。
殊遇院，陸妤淑.……
陸青瑤也同樣眼巴巴看著窗外，蜜橙走進來屈膝道：「姑娘，飯食備好了。」
「莞兒回來了嗎？」
陸青瑤站起身朝外間走去，也不知道莞兒能不能搞到那些東西，天不亮她就去各處貼紙，后又是出去辦事，也是讓她心疼。
按哥哥說的，楚翊似乎是他的頭頭，也許她應該和楚翊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