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楚翊的出現
陸青瑤聽到趙氏的話，抬頭看她，見她臉上帶著胸有成竹的笑時，只覺得噁心。
楚衾也是盯著謝氏，面上帶有惱意。
陸長籍倒是沒想到謝家算計到他身上來了，倒是可笑。
唯有陸進書仔細斟酌了番，竟然就想答應。謝氏死了，謝家的富貴還在，反正將人娶進來，大不了過後再做打算。
正待幾人要達成共識之時，楚翊走進門來，揉著耳朵還側著頭拍了拍。
「才剛我耳朵里都進了些什麼髒東西，在靈堂里吵。也還是頭一次見。」
他緩步進了廳，在眾人的視線中朝陸青瑤等人走去，行至謝裘跟前時停了腳步。
「老人家可彆氣著身體。」
謝裘見著楚翊還認不出來，是陸進書上前一步喝道：「世子怎麼在這？」
他不是已經走了嗎？
「這是臣的家事，想來世子也不會多加干涉。」
陸進書思量了下，想到先前所說確實無礙，便是其他官員知道了，謝家不認，又能奈他何。
然而楚翊本就不拘於世俗常理，他視線轉向陸青瑤，陸青瑤挑了下眉，他便笑了。
他是沒必要管，但有人就想借他的臭名聲當武器，他有什麼辦法。
「家事？太傅說的輕巧，利用權勢將國子監搞得烏煙瘴氣可不算家事。」
楚翊微側過身看向陸進書，見他面色不變，也不覺得錯愕，國子監這幾年儼然成了權貴子弟的鍍金所，要麼怎麼天下學子都擠破了頭想去鴻鵠書院呢。
他朝外走了兩步，彎下腰看面色慘白的謝童。
「想要嫁女兒？趁著熱孝？」
謝童咬牙不敢應，還是趙氏尖聲道：「熱孝內結親可不犯法，我侄女嫁給了長籍，也能讓長籍不擋著青瑤出嫁，世子爺在熱孝娶得青瑤，也省了再等三年，豈不是正好。」
楚翊沒有看趙氏，他垂著頭沒有說話。
楚衾和陸青瑤站在一起，悄聲道：「她膽子真大。」
就在趙氏以為自己說得有理，給楚翊解決了大麻煩的時候，楚翊抬起頭看向她，眼神淡漠，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你是什麼東西還要來教本世子做事？」
眾人只覺得眼前閃過陣風，緊接著謝氏就消失在廳內，不一會兒，遠處便傳來丫鬟尖叫，楚翊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沒有踏進來，站在門外擦著手。
「除了謝家老太爺和老夫人，都滾出來吧。」
陸進書感覺自己喉嚨像是被噎著，眼睛瞪得滾圓，他怎麼忘了，怎麼可以忘了，這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啊。
楚翊話音剛落沒多久，屋內的人俱都擠出了門外，謝童原是跪在地上，爬起來時沒站穩，跌了跤，幾乎是爬出廳堂，滾下階梯到院里的。
陸青瑤心中暗嘆，果然是人命如草芥的時代，幾句話下一個人便沒有了。
堂內安靜后，她便問楚衾，「他這麼把趙氏給殺了，會不會被言官彈劾？」
楚衾搖了搖頭，替司氏把了下脈，這才說道：「趙氏不會死，不過怕也成廢人了。」
「你不用替我哥哥擔心，他自小就是這般，他今日就是把趙氏殺了，我皇伯伯都不會罰他，最多禁足個三天。」
楚衾這麼說了，陸青瑤也放下心來。
那鄭綺白哪裡是看她的面子將陸遠恩收監，完全是因著楚翊，卻沒想到楚翊在去過一趟衙門后竟然又返回來了。
楚衾又輕聲同陸青瑤說：「我哥哥特地讓我一直守在這，就怕你和陸公子莽撞，要是你們和他們吵起來了，傳出去就該毀了名聲。」
「我也不行.……」
剛剛趙氏提到第二個要求時她就恨不得站出去說長籍哥哥是要娶她的，她也能等長籍哥哥守完三年孝。
但是她畢竟還是女兒家，世人對女子多苛刻，一旦她這麼做了，怕是皇祖母都要對長籍哥哥帶了氣。
只有楚翊能不顧孝道禮儀肆無忌憚的做事，因為他本就是金陽城裡無法無天的世子，是皇祖母最寵愛的孫子。
因為本身就不是好招惹的，因此他不管做什麼，百姓也只會說世子又皮了，而不會義憤填膺的說世子欺壓百姓。
陸青瑤有些艷羨，這也是她在換完衣裳碰到楚翊時叫他幫著去報官的原因。
謝裘此時也不想管外頭的謝童等人了，他借著陸長籍的力，探頭去認真看棺里的人。
「原來想著好歹讓你娘走了后也能有個安息的地，如今看來，謝家還不如陸家。」
他拍了拍陸長籍的手，陸青瑤見外祖父側著身想找自己，便上前走到哥哥身邊。
「外祖父。」
「外祖父今日對不住你們兄妹。」
謝裘抬眼看了下外頭，又是搖頭，「你們娘親不在了，但只要外祖父還在，謝家就還是你們的助力。我會好好活著的，等你們都過得好起來。」
他妻子來陸家時便鬧著要將霜兒和離，死都不在陸家，他兩個兒子也跟著來了，原以為是為著撐腰，卻沒想到藏了這般心思。
他顫著手推開二人，最後看了棺里的謝氏一眼，顫巍巍行至司氏身旁，朝楚衾說道：「姑娘，你能把我老伴弄醒，叫她再看女兒一眼嗎？」
他沒見過楚衾，也不知道她是郡主，只見了先前楚衾行針，便以為她是大夫。
楚衾點了點頭，金針扎在司氏的指腹上，司氏便悠悠醒來。
又是哭鬧一場，司氏恨不得出去再咬趙氏一口。
謝家的到來真就成了鬧劇一場，謝童叫人帶著斷了手足的謝氏灰溜溜得回家。陸進書也沒有提叫謝家去撤案的事，有楚翊在，謝家這案是絕不可能撤了。
陸青瑤夜裡跪在棺前守夜的時候，還忍不住去再看一看謝氏。
蜜橙想要喚她，被季菀兒給拉住了。
陸青瑤扒著棺沿，如今是夏日，謝氏的屍身上都開始長出斑來了。
她盯著謝氏回憶著這幾日的點點滴滴。
在現代時，她媽媽很早就將她扔給外公外婆帶了，說是外出打工，卻也不打錢回家，為此她沒少被舅媽罵。
後來她媽媽嫁了有錢人，爸爸也成家立業，她才生活好了起來。
但她到底沒享受過父愛母愛，因此在擁有了原主的記憶后，她便像真的享受過謝氏的寵愛一樣對她極為親近。
她是真的把謝氏當成娘親了，她想過如今她不是原主，謝氏不會為她做那些不好的事，也就不會像原書一樣被送別莊等死，她會好好孝順謝氏，讓她餘生都開開心心的。
可是怎麼就走了呢……
「娘，您別擔心，他們都會下去陪您的。」
她又看了眼那張白的刺眼的面龐，走回去跪著。
陸長籍站在外頭，隱在院牆下的黑影處，他的目光落在陸青瑤瘦削的背影上，拳頭越握越緊。
第二日的吊謁謝家再沒來人，也不知道楚翊昨日同陸進書等人說了什麼，一場葬禮下來陸進書等人都是安安分分的，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