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明天與意外
「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祖母以為您兒子背了這個名，仕途還走得下去？我娘如今這般，我哥哥來年的科考又待如何？您每日穿的衣裳，戴的配飾您以為是從哪來的？祖父又有多久沒見過聖上了？」
陸青瑤一句又一句直把老夫人逼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紅著眼一字一句道：「這個家靠的是我娘。」
「祖母莫要忘了，我還是准世子妃。」陸青瑤又恢復了平靜，她退了步屈膝行禮，「祖母回世安院歇著吧，這些事瑤兒都會處理好的。」
老夫人的嘴角抽搐，她緊盯著眼前陌生的大孫女，陸青瑤的每一句話都叫她身感寒意。
謝氏死了，她陸家難不成也要亡了？
「老夫人，我們走吧。」
老夫人身旁的嬤嬤小聲勸道，大姑娘說得沒錯，日後陸家的前途說不得還掛在大姑娘身上，今日不讓大姑娘懲戒了這些人，莫說大公子，只怕謝家都不會放過他們。
老夫人愣愣點頭，麻木地跟在嬤嬤身後朝院外走去，紫煙見著她，更是激動。
「老夫人救我啊，我娘還在家等我，老夫人！」
老夫人停住了腳步，陸青瑤提聲道：「既然將自己賣進來，那就屬於我陸家了。動手吧，我娘該覺得安靜了。」
老夫人聞聲忙疾步離去，紫煙難以置信得看著老夫人的背影，絕望使得她拚命撲騰著要逃，「啊——，放了我。求求你，我錯了，我，啊——」
棍子落下，紫煙慘叫出聲。
陸青萍正好趕來，見到這一幕嚇得花容失色，她快步走進院子，便見林氏面如土色跌坐在地，直勾勾看著被打的紫煙。
血液從紫煙的衣裳上滲出，聲聲慘叫幾乎讓整府的人都能聽見。
陸青萍迅速跪在陸青瑤面前，微仰著慘白的小臉求道：「求大姐姐放了我姨娘，她什麼都沒做啊！」
陸青瑤垂眸看她，林姨娘也回過神，摔倒在陸青瑤腳下，「對、對，大姑娘，我什麼都沒做啊！」
她只是聽說了紫煙勾引老爺的事，她只是去捉姦，她也沒想到老爺會把夫人推倒啊。
陸青瑤沒有理她們，聽到門口的紫煙慘叫聲漸弱，她眉頭微蹙，便聽到紫煙驟然叫出聲，「是有人指使我，大姑娘！我有話說！放了我。」
「停。」陸青瑤紅唇輕啟，越過地上二人，朝院門口去。
甩棍的婆子面面相覷，便收起帶了血的棍子，季菀兒緊跟在姑娘身後，盯著凳上的紫煙。
紫煙的臉上涕淚橫流，嘴角有鮮血溢出，艱難地側過頭看陸青瑤。
「大姑娘，放、我。」
「是有人指使你勾引老爺？」陸青瑤開口問道。
紫煙點頭，血沫噴濺，「是、是。」
「不知道是誰？」
「是。」
陸青瑤頷首，在紫煙帶著希望的眼神中，轉過身去，「直接殺了吧。」
「不——」
紫煙的聲音戛然而止，季菀兒將匕首收起，甩棍的婆子都驚得張大了嘴。
屍體被帶離，陸青瑤又行至陸遠恩跟前，「你為什麼要推我娘？」
陸遠恩見了季菀兒殺人的一幕，連動都不敢大動，聽到陸青瑤的話只拚命搖頭。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輕輕推了一下，我看都沒看見她，我怎麼知道她就摔下去了。」陸遠恩喘著粗氣，似乎在回憶當時的場景，他只是感覺有人碰到他，所以才推了一把，誰知道就有丫鬟喊叫起來了。
周嬤嬤還在屋裡替謝氏凈身，陸青瑤問院里的其他丫鬟，「周嬤嬤沒跟著夫人去書房？」
跟著廚房送完水的花紅在一旁答道：「是奴婢跟著夫人去的，別莊來了管事的，周嬤嬤就被夫人叫去招呼了。到了書房后，因為鬧得厲害，夫人就叫奴婢去尋老夫人。」
陸青瑤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陸青萍見狀朝陸青瑤磕頭，「大姐姐，姨娘也只是去.……您就放了她吧。」
「莞兒，把林姨娘的毒解了。」陸青瑤朝屋內走去，「再把爹爹還有林姨娘都放了，送他們回各自院里去。」
二人聞言都鬆了口氣，他們還真怕陸青瑤像個不要命的瘋子一樣直接就將他們殺了。
今日因著休沐，老太爺一早就去尋右丞相下棋，因此不在府中。
又因著他們這府邸說到底都是依仗著謝氏，這府中下人除了一小部分屬於老太爺，其他幾乎都是謝氏花了銀子買進門的。
他們家是寒門出身，如果不是因為陸遠恩娶了謝氏，怕到如今也不過是住在三進的小宅子里，哪裡會有這般氣派的大宅子。
如今謝氏走了，大公子又不在，下人自然更聽大姑娘的話。
也因此，林姨娘和陸遠恩被鬆了綁后，幾乎是逃著離開汀蘭院。他們得在老太爺或者陸長籍回來前離開這裡，否則說不得這個連老夫人都敢趕走的女子會反悔。
周嬤嬤正在給謝氏穿壽衣，陸青瑤走到床前，眼神溫和。
「大姑娘這樣做，會壞了名聲，鄴王府怕是要不滿。」周嬤嬤有些遲疑道。
捆綁其父，怒懟祖母，打死下人，這任何一點都不是一個未及笄的女兒家該做的。
陸青瑤接過手替謝氏系衣帶，她坐在床邊，動作輕柔。
「嬤嬤覺得，若是我不下手，還有誰會替我娘報仇？」
「還有大公子……」
「哥哥是鴻鵠書院的學生，他將來是要進仕途，有著錦繡前程在的。」
陸青瑤又替謝氏整理了下鬢髮，起身去梳妝台前擺弄胭脂。
周嬤嬤還是不放心，夫人剛走，若是大姑娘也出了事，那夫人哪裡走得安心。
「老太爺回來，未必不會處置她們.……」
陸青瑤的手頓了下，「嬤嬤有派人去外祖父家報喪嗎？」
周嬤嬤被帶離了話題，想到謝家又是落淚，「派了。」
陸長籍正往家裡走，便見到門口有不少人在指指點點，他抬起頭，便見樑上換了白燈籠。
「聽說是當家主母出了意外死了。」有人在小聲同身邊的人說。
陸長籍邁步朝門口去，門口的人見到陸長籍都停下了議論，燒紙錢的小廝抬起頭見是自家公子，帶了哭聲道：「大公子可回來了，夫人她……」
陸長籍忙朝府內跑去。
「吁——」楚衾拉住韁繩，見到門口的白燈籠僵住了身子，她忙下了馬，要進門時又止住了步子，她穿的不合適。
楚翊飛身上前問道：「你家夫人她……」
小廝見是世子忙跪到一旁，「夫人，半個時辰前就去了。」
半個時辰.……
楚衾咬著下唇，今日白窈衣來了金陽城，她去城門口接人，還是回到府上才看到因為不知道她在哪裡而跪坐在府門前痛哭的蜜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