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三章：紙片人
林沐瑤歸心似箭，最後三天都在敷衍蕭兵，她哪都不想去，就想回國。
達米聽說她要回國，又趕來和她見了一麵，還反複地叮囑她：“魏華禹是真的固執，你要弄清楚他心裏的想法，看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本來我不適合管你們的事情，可是那三年多虧他照顧你，如果沒有他，她活不到今天。你們有句老話叫：知恩圖報。林，現在是你報恩的時候。”
隻有報恩，隻有魏華禹平安無事，林沐瑤的病才能不再複發。離開的時候，達米又和顧瀾清單獨聊了聊：“林嘴上不說，心裏已經把魏當成了家人。她知道沒有魏就沒有她。你若不想她的病情再反複，你就一定要保證魏的安全。”
“好，我知道。”顧瀾清答應他。
達米還是不放心，再強調一遍：“顧，你一定要保證魏的安全！因為那三年的時光，你沒有親身經曆，是很難想象他們當時相依為命的程度。”
顧瀾清的確很難想象，也從來沒有人跟他細說過這些。他問過沈詩眉，沈詩眉沒有說。問過魏華禹，魏華禹也說的很簡單：“就那樣，天天吃藥，治病。二十四小時盯著她，還請了一個黑人保姆專門盯晚上。”
他想了解細節，沒人告訴他。這會兒達米說起，他就想聽個全的：“你能跟我說說當時的情況嗎？我特別想知道，他們都不願意告訴我。”
達米回頭看了看：林沐瑤沒有跟下來，她在房間收拾行李。蕭兵跟了下來，站在遠處的停車場打電話。蕭兵回頭的時候，他朝蕭兵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回車上聊會兒。
蕭兵點了點頭繼續打電話，顧瀾清跟著達米上車。
達米看了看時間，沒法跟他細說三年的點點滴滴，隻能挑重點告訴他：“我見到林的時候，林已經是個紙片人，比你見過的任何時候都要瘦。那個時候，林的命就靠藥水掉著，那種感覺就像你一碰她，她就會碎了。”
“魏請了最好的私家醫生，住在家裏全天候照顧林。”
“私家醫生不看好林，因為酬勞豐富他才肯留下醫治林。醫治的過程中，醫生反複告訴魏：做好心理準備。”
“我見到林的時候，私家醫生和我進行交接。他的原話是：林的狀態很差，不用外界的幹擾，她自己都能把自己弄死。她有非常活躍的思維，能創造出一個完整的世界和她進行對話。也就是說，她瘋了。”
“送走私家醫生後，魏告訴我，林沒有瘋，她隻是比我們想得更多更深一點而已。”
“我開始接手治療她，用了很多治療精神方麵的藥物。那些藥物含有一定的激素，她的體形開始發胖，狀態也一天比一天好。可是她咽不下食物，有一點點固體的食物她都能堵住嗓子，然後把自己憋得喘不上氣。”
“魏為什麽願意燉湯？”
“為什麽她們一生病，魏就讓她們喝湯？”
“因為魏嚇怕了。一次次他獨立撐著，看著林從生走向死，從死走向生。後來她們但凡生病，不管是林生病，還是沈生病，魏就燉湯，讓她們天天喝湯，噎不著她們。”
“她們其實很懂他。可天天喝真的膩。沈為此和他吵過很多次，說他固執不知變通。”
“林沐瑤的狀態時好時壞。好的時候，魏就牽著她出去走走，走不動的時候他就抱她回來。因為激素藥用得太重，她的體重直接衝到一百八十斤，魏抱不動就背著她回來。”
“當時都顧不得那些，什麽身材，什麽美麗，全然顧不得。隻要能活下來就好。後來換了藥，她的體重才慢慢瘦回來。”
“而她睡不著的時候，都是魏陪著，和她說話，給她講故事，把她哄睡著為止。她要一直不睡，魏就一直陪著她。你知道最長的時間，魏陪了她多久嗎？”
顧瀾清搖頭。
達米伸出一隻手：“整整五天。魏陪了她整整五天，五天時間他睡了不到五個小時。等她熬到睡著的時候，魏一下就暈了過去。醒來第一句話說是，林在哪裏？林怎麽樣了？”
達米拍拍他的肩膀：“他們最難的那段時間，我缺席了一部分，大部分時間我都在。真的，我全部看在眼裏，每一天每一秒每一個感動的瞬間，我都看到了。林偷偷的哭過，她恨自己不爭氣，恨自己拖累了魏。後來魏被逼回國，林又消沉了很久，好在她沒有自暴自棄，和沈一起挺到了最後。”
達米又問他：“你知道回國合，魏又做了什麽嗎？他人在國內心在這裏，為了不讓你發現他的秘密，他偷用他母親的賬戶私自給林轉賬，以確保林在這邊能衣食無憂。”
“林的狀態一天天變好，她給魏打電話說要回國。魏不同意她回國，她說不想一直拖累他，還在想找你問個明白的說法，當初為什麽要提出離婚？”
“魏拗不過她，最主要的還是魏不能再出國，她要回去他們還能離得近些。又怕被你發現她的行蹤，她回國後魏不敢找她，隻敢悄悄給她打電話。夜裏她不舒服的時候，魏就整晚整晚和她講電話。”
達米歎了一口氣：“他們已經從陌生人變成了最親近的人，已經從沒有血緣的人變成了惺惺相惜的知已。她的知已如果出了事，她又要怎樣生存？顧，不要小看魏在林心裏的重要性，她暫且放任他，不-代表她會放棄他。”
顧瀾清明白了，他站在停車場目送達米遠去的時候，腦海裏麵都是魏華禹細心照料林沐瑤的身影。他也終於懂了，為什麽達米一說起魏華禹會走極端的時候，林沐瑤就開始歸心似箭坐立不安。
“對不起，蕭兵，這幾天浪費了你的心血。瑤瑤心裏有事，她著急回國。”目送達米走遠，蕭兵又走來他身邊，他誠摯道歉。
為了能讓他們玩得開心，蕭兵可謂是費盡了苦心。可林沐瑤是真的著急，再好玩的再好吃的都喚不起她的興趣，她隻想快點回家，連辭職手續都顧不上。
蕭兵沒怨她，本來就是他手段卑劣，強行把他們騙來再強行把他們留下。不過他很羨慕魏華禹，能有這樣的朋友惦記著。忽然間他也想回國，想回到他熟悉的朋友和同學中間，和他們相濡以沫。
“沒事，等我回國，換你們招待我就可以。”蕭兵壓著情緒，不舍又不得不和他們提前告別。和顧瀾清擁抱了擁抱：“明天我不來找你們，你們好好休息。後天我回KG集團上班，如果有緣我們還能在那裏遇見。至於送機，我就不送了，我害怕一個人回來，太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