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床側陷下去
達米不答反問:“你不知道今天下雨?”
林沐瑤歪著頭想了很久:“我知道嗎?我最近好像沒有看天氣預報。”又看見顧瀾清走到廚房門口,沒有看她,而是看著達米問:“要不要我幫忙?我趕時間。”
達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笨拙的手,然後放下手中的菜:“你來洗,我去擺碗。”
達米洗淨手,離開水池。顧瀾清卷起袖子開始洗菜,他沒有跟林沐瑤說話,也沒有往她那邊看。她卻看了他好幾眼,見他酷酷的又想起初認識的時候,他也是這樣酷酷的,沒有表情,不跟她說話。她追著他,他也是愛搭不理。
她那時候很年輕,活力無限,臉皮也厚。他越是不理她,她就越想征服他。可現在她老了,體力和精力都沒了以前的活力,征服不動了。
轉身切豆腐。再把各種菌菇擺好盤。端出去又從冰箱拿羊肉片和牛肉片。再拿各種丸子裝盤,忽又聽他說:“切一個白蘿卜。”
林沐瑤扭頭就叫:“達米,過來切一個白蘿卜。”
顧瀾清這才正眼看向她,她麵無表情走出去,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達米進來切白蘿卜,顧瀾清又叫停他:“我讓她切,別叫你切。”
達米哦了一聲,放下白蘿卜又出去叫林沐瑤:“顧讓你切白蘿卜,他說你切的好看。”
林沐瑤知道不該賭氣,可她心裏就是別扭:不看她,不理她,又莫名其妙的指使她。她是小狗嗎?她做錯了事情,就是犯了死罪嗎?就是這輩子都不能被原諒嗎?
不想切,進廚房把鍋底分別嗆好,再一一倒入鴛鴦鍋中。端到外麵放到電磁爐上,再問達米:“你想要什麽蘸料?”
“我自己拿,你不用管我。”達米忽然覺得,他留在這裏不是明智之舉。林沐瑤在暗暗賭氣,顧瀾清在暗暗較勁,他們要爭個高低。可是他已經走不了,隻能裝傻表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他跑進廚房拿蘸料,林沐瑤喜歡吃辣,可她現在用藥要盡量避開吃辣,她給自己調了一個麻醬碗,沒有管顧瀾清。
顧瀾清生氣了,洗好的菜端到外麵,拿起外套又往外麵走:慣著呢!脾氣還這麽大!給了她台階不知道自己爬下來,還想和以前一樣逼他低頭。他要能低頭,他早就低了,何必等到現在?
走到門邊,又從門邊的架子上抽了一把傘。
正要打開雨傘,又林沐瑤在後麵不輕不重的說:“達米,你先吃,我有些累了,先上樓睡會兒覺。”他愛走就走,她眼不見心不煩。不等他出門,她先上樓,一天天的煩死了。
雨下得更大。
天空像破了似的,雨從天上倒下來。
顧瀾清扭頭看著她的背影,氣得一把推開門。雨打進來,天空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轟的一聲雷響,驚天動地。也就那麽巧,電源跳閘,電磁爐熄火,電燈熄滅,剛才還亮堂的客廳此時暗如黑夜。
“我去看看林,你去修一下閘門。”達米往樓上跑,怕林沐瑤害怕。顧瀾清生氣歸生氣卻不敢耽誤,轉身去找空氣開關。找到之後又把閘門推上,然而卻推不上。一推又跳,一推又跳,好像哪裏短路。
“林,你還好嗎?林,你開門啊!”達米在樓上拍門,越拍門越急。顧瀾清怕她出事,沒有研究短路的原因又朝樓上跑過去。房門擰不開,從裏麵反鎖了:“鑰匙。”
“沒有鑰匙。”達米上次隻拿了他一個房間的備用鑰匙。
顧瀾清服了他,二話不說抬起腳就朝房門狠狠地踹過去。一腳沒有踹開,他再來一腳。三腳終於把門踹開,又看見林沐瑤坐在飄台上,抱著膝蓋正在靜靜的賞著外麵的雨。
她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看到他憤怒的表情時她又淡淡地扭轉頭,繼續看著窗外且不急不緩地說:“這別墅蓋的真好,外麵的雨下那麽大,這裏麵都沒有一顆滲進來。不得不說,莫琛在做建築方麵是認真的。”
顧瀾清攥緊拳頭走進去,他還在生氣,特別生氣,幾次都要壓不住洪荒之力。他走到她旁邊,君高臨下的俯視著她,卻沒有跟她說話。
她已經無所謂了,他愛說就說,不愛說就不要說,這些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其實這樣也挺好,分道揚鑣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顧瀾清咬緊腮幫,一嘴好牙都被他咬碎。
林沐瑤伸出手指在玻璃上劃了劃,把霧汽劃開後又能更清楚的看見外麵:“我剛才就在想,你不再需要我也挺好,至少你能過上正常的生活。不必害怕沒有孩子,不必害怕被人戳脊梁骨,不必害怕那些詛咒和英年早逝。”
顧瀾清身側的雙手握得嘎嘎作響。
林沐瑤閉上眼睛靠在牆上,悠悠歎了一口氣:“挺好!那樣也挺好!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顧瀾清,我不想再退了,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往哪裏退。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謝謝你換著方法指導我,我會謹記於心,也會盡快消失,不讓你心煩。”
顧瀾清氣得想哭,他轉身往外走。走到自己房間,頹廢的坐在床沿。
一整個下午,飄台坐一下,床沿坐一個。他們誰也不理誰,誰也不動彈一下。
達米想了又想,還是沒有參與。他研究線路的短路問題,把閘門修好後又一個人慢慢涮火鍋。他沒有叫他們,甚至沒有上樓,吃完就躺在沙發上,還打算在沙發上過夜,免得上樓壞了他們的調調。
晚上十點,林沐瑤才從飄台走下來,她沒有吃飯,洗了洗就上床睡覺。她已經不需要大燈,床頭的睡眠燈就夠她用。她裹著被子側身躺著,一邊躺著哄自己睡覺,一邊默默地告訴自己:“明天早點起床,起床就離開,早點弄完早點解脫。至於複查的事情,帶上病曆本,走到哪裏就到哪裏複查,反正也不是疑難雜症。”
她一遍遍的哄自己,一遍遍的提醒自己。
該做的她都做了,該說的她都說了,真的沒必要再這樣耗下去。如果他還願意等,那就等她回來再說。房門又忽的推開,他的腳步聲順著門口走進來。床側陷下去,他扯動她裹緊的被子,又鑽進她的被子,從身後緊緊抱緊她,冰冷的臉埋進她的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