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像第一次那樣看著我
林沐瑤不想看他，一眼都不想看他：他簡直不是人，是狼！是從森林裏逃出來的餓狼！昨晚折騰那麽久理應喂飽了，特麽的，他是背了火藥庫出來嗎？
不想看他。沒臉看他。把他的枕頭抽過來蓋在臉上：他在哪裏？看不見！看不見！
顧瀾清被逗笑，笑趴在她的身上。手指伸進去，翹開一點枕頭的縫隙，又從縫隙中往裏瞄。瞄到她黑幽幽的眼睛，暗藏著調皮的笑。撞見他的笑，她又拉緊枕頭，嗷嗷地叫：“你好了沒有？好了就快點下去，我要睡覺了！”
“著什麽急？時間還早！”
“幾點了？”
“不到四點。”
“……”不到四點？請問幾點天亮？沈詩眉幾點起床？魏華禹幾點過來蹭飯？想死！拉緊枕頭悶死自己得了！惹誰不好，非要和這匹狼抬杠！
他拿開她的枕頭，親吻她好看的眼睛：“瑤瑤，你看著我，就像第一次那樣看著我。看看我這些年都有什麽變化。”
他們的第一次，發生在她畢業的那一年。
什麽時候愛上他的？十九歲的時候，在學校的食堂與他偶遇，對他一見鍾情。
她的一見鍾情是坦蕩又直接的：“我喜歡你，我想做你的女朋友，你覺得怎麽樣？”
他對她也是一見鍾情，可他的一見鍾情就有些端著：故意不理她，故意冷冰冰，故意和她保持距離……做了那麽多故意之後，他又偷偷關注她，偷偷藏好她送來的情書的，偷偷聽他們說她的事情。
他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她就不死心的一直追他：“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我去你的教室一起上自習，好不好……明天周六，我想上街買點東西，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他從來不說好。
可是她跟著他，他也從來不會拒絕。
同學故意打趣他：“顧瀾清，她誰啊！你好歹介紹一下吧！天天跟著你，女朋友？”
她巴巴的等他介紹，可他從來不介紹不解釋，該幹什麽還幹什麽，還冷著一張臉。因為他這種態度，她被很多女生鄙視，把她說得特別難聽。
沈詩眉當時就特別不喜歡他：“屌什麽屌？不就長得好看點！除了一張人皮，他還有什麽？”每逢這種時候，她都會告訴沈詩眉：他還有智商，他和她們是同齡人，可他是高幾級的學長，還是老師們讚不絕口的好學生。
她喜歡他是真的喜歡，可一直追不到她也會認命，不會死纏爛打讓他太過為難，必竟強扭的瓜不甜。她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明天周六，我想去市裏買點東西，你有空嗎？能跟我一起去嗎？要是能去的話，十點鍾我在公交站台等你。十點鍾哦！”
如果他來了，他們的關係就能確定。
如果他不來，她的初戀就要完結了。
那一夜她翻來覆去沒有睡好，又早早起床收拾自己。九點半她去了站台，沒有見到他，十點鍾還是沒有見到他。她給自己的要求是：多一分鍾都不會等。可是她不甘心，多等了十分鍾。十點十分鍾，他還是沒有來。
很失落！很心痛！
仰起頭讓自己不哭！
十點二十分，公交車開過來，她噙著眼淚走過去。然而就在這時，他熟悉的身影忽的鑽出來，從右邊報亭的位置鑽出來。按他之後的說法：“我早就到了，九點鍾就到了。我一直站在報亭看雜誌，也看到你走出來。可是你的眼睛一直不看這邊，一直盯著校門口。我有什麽辦法？我已經盡量站了一個盡可能醒目的位置。”
他走出來，一聲不哼的排到她前麵。
她跟在他的後麵，心情百般複雜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出去玩的學生很多，等他們上車之後車上已經沒了座位。他站在後門的位置，身邊還故意給她留了一個位置。她站在他身邊，傻傻地看著他。看著看著她就哭了，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他還是端著架子，還是冷著一張臉，可是看到她哭，他就徹底慌了。
同學對她的評價是：很潑辣！很招人喜歡！朋友很多！很仗義！凶起來比母老虎還要凶！很會打架，玩起命來比男人還狠！
這樣的一個女人會哭？他沒有想到！
所以她凶他的時候，他沒有還嘴。打他的時候，他沒有還手。趴到他身上哭得昏天黑地的時候，他卻抬起手抱住她，在她耳邊說了一聲：“對不起！”
沒有下車他們就確定了關係，車上的同學都是他們的證人。沒有女生再說她的事非。
往事如潮。
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
林沐瑤還記得那天的他：青春，冷酷，少言少語卻傲氣十足，身上還透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那天的他：有自己的人生目標，有自己執著的信念，還有誰都打不敗他的自信。那天的他：皮膚透著光澤，眼睛黑亮有光芒，仿佛會說話，仿佛一眼就能看懂她的心。
眼淚流出來，順著眼角流到枕頭上：她的少年呢？她的王子呢？他的自信和驕傲呢？他為了什麽而妥協？為了什麽而憂愁？抬起右手，撫摸他的額頭：何時這裏有了深鎖的皺？在她的記憶裏，他從來不鎖深眉！
他心疼至及，悶悶地歎出一口氣。
這口氣又仿佛是時光穿梭機，把她又帶回過去。相戀了！有了如意郎君！走路要牽著他的手！吃飯和他肩並肩！女生不可以多看他一眼，誰看她就瞪誰！男生不可以欺負他，說他壞話都不行。誰要敢說欺負他，她就為他幹架，幹到他們服氣為止。
那時候，他就會這樣歎息：“我要拿你怎麽辦才好？”
她無所謂啊，怎麽拿她都行，隻要他平平安安快快樂樂。他縱容她，她照顧他。
他們租房。
他們住到一起。
他們都想發生點什麽，又在每天晚上互道晚安，各自回各自的房間。
有時候她也鬱悶，問他：“你是不是不愛我？”
他卻說：“隻有愛你，才不敢隨意破壞你。”一切的一切，都要等到他有能力對她負責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