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溫泉相見
「額。」祁夙慕聽完,往房中走去。
即墨離回到藥房中的時候,他才猛地想起蘇葭兒之前去了溫泉,可轉念一想,這都半個多時辰了,蘇葭兒不可能在那呆那麼久,應該回去歇著了。
他也沒有多想,藥材還等著他忙活。
祁夙慕回房了拿了換洗衣物,穿過房子到了小林前,他入了小林,撇了一眼隔開的帘子,將身上衣服脫了放在小几上。他身材完美的線條,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手臂上猙獰的一道傷口,蔓延到心口,小腹上也有一道三寸的傷口,背上交錯的傷痕滲人。
他側頭,撇了一眼身後,這些醜陋的疤痕和醜陋的過去他是該除去了。
他身上原本到底有多少傷口,他也都忘了,但是只要他將這些傷口造成的人除去,他就會用特製的葯將傷口漸漸除去,代表著一切消除。
他背後這些鞭痕是昭妃給他的,如今昭妃已死,該抹去就要抹去。他黑暗的過去,他觸不及陽光的過去,那都是過去了。
他回過頭,入池中,池水激起水花,水花正好砸落在他的心口,他一手撫上心口的疤痕,記憶忽然飄遠到曾經。
是恨,是怨,是怒,那種交織在一起的感覺,他無法忘卻。
這些年,他身上的傷疤都在漸漸消失,唯獨這道傷疤,即使到死,他都會留下,如果沒有這道疤,就沒有他現在的祁夙慕。
他緩緩閉上眼,緊咬牙關,額頭青筋冒起。
不論何時,不論何地,他只要想起這道疤痕,心中的恨就在燃燒。
這些年支撐他堅持下來的,就是對皇位的信念,對權勢的把握。
微風拂過,他睜開眼。
瞥見小几上的口琴,他伸手取過口琴,輕撫著口琴,這些年來,他唯一不離身的就是這個口琴和母妃送給他的玉佩,這是他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人。
他輕輕吹奏口琴,悠揚的樂聲飄出。
蘇葭兒半夢半醒中,聽見樂聲,她蹙了蹙眉,動了一下子身子,感到不對勁,她漸漸從朦朧中回過神,她睜開眼,看著周圍的環境,頭沉沉的,鼻子有些塞塞,真箇人有些恍惚。
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她這是在溫泉池中,她過來洗浴的,但是覺得乏了,就小憩一會。
悠揚不帶絲毫情感的樂聲環繞耳邊,那每一個調轉變都是冰冷,那每一聲都是無情,那每一個音都是冷酷,讓人聽了由心而生的寒。
蘇葭兒目光循著樂聲追去,目光落在了帘子上,帘子那頭有人。
雪松山上的男人只有蘇小奕、即墨離和祁夙慕,蘇小奕卧在床上,即墨離知道她在這裡,那就剩下祁夙慕了,加上這樣不帶一點情感的樂聲,她更確定帘子那頭的人是祁夙慕。
她想起身,發現力氣有些使不上,她這是受了風寒了。
風寒,她眼底掠過一抹焦急之色,喝水只能讓她受傷和中毒沒事,但是風寒她沒有辦法喝水化解。
她憋足了力氣,扶著池邊,站起身,可是腳下忽然一打滑,她一下子摔了下去。
「咚」一聲。
祁夙慕聽見聲響,「誰在那裡?」
蘇葭兒再次勉強站起身,她聽見祁夙慕的聲音,是要回答還是不回答?
可是想想,她有何可懼的,他們並未在一個池中,她見過的赤身男子還少嗎?雖然那都是死的,但跟活著的也沒什麼區別。
想到這裡,她沙啞的開口,「是我。」
「蘇小公子?」祁夙慕一下子從池中站起身,她怎麼會在這裡?聽她的聲音,似乎有些不對勁,「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蘇葭兒倔強的應道,她靠在池邊坐著,打算歇一會,有力氣再起身穿上衣服,現在最重要的是讓祁夙慕走。
「可我……」
祁夙慕話沒有說完,綁著樹枝的帘子,因為樹枝斷裂,帘子瞬間落下。
兩邊池中,蘇葭兒由於是坐著,水浸到她的脖子,加上煙霧繚繞,她身子沒有被祁夙慕看見。
但是祁夙慕站著,水只到他的大腿,蘇葭兒被帘子掉落嚇到,目光無意落到祁夙慕身上,從上倒下,完完全全都看在眼中。
她如驚慌失措的小兔子,迅速收回目光,一直告訴自己,跟死人沒什麼差別,跟死人沒有什麼差別。
若是換做旁人,這個時候早就驚叫出聲。
祁夙慕眉頭一蹙,他立即坐了下來,他的身子被她看完了。她微紅的小臉,不知是被這暖意熏紅了,還是因為羞澀。
不等他開口,蘇葭兒先說話了,「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祁夙慕知道她在撒謊,她不可能什麼都沒有看見,但這樣未必不是最好的,至少兩人之間不會尷尬。
他岔開話題,「你還好嗎?」
蘇葭兒感到心兒在砰砰砰跳著,她在撒謊,她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她在撒謊,但是她不想承認。
極力壓下紊亂的心緒后,她才漸漸恢復到往日的清冷姿態和語氣,「我沒事,我轉過身,你趕緊穿衣出去。」她現在沒有精神再跟他糾結更多,只想他快些離開。
祁夙慕望著對面池中的人兒,煙霧繚繞中,她清冷的氣質,眉宇間那抹超常的淡然,眸中難掩的冷漠疏離,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仙人,將一切都隔絕在她的心外。
他說,「好。」
蘇葭兒自覺的轉過身,祁夙慕也不拖延,乾脆利索的起身,出了池子,換上乾淨的衣袍。
他看了看背對著他的蘇葭兒,他總覺得她有些不對勁,看她神色之中似乎有一抹倦色,她聲音有些沙啞,許是生病了。
他將換下的衣物放到木盆走,「我走了。」
蘇葭兒等了很久,確定祁夙慕是真的離開了,她才緩緩轉過身。
她往遠處眺了眺,確定祁夙慕不在,她勉強撐著池邊起身,出了池子,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袍。
穿好衣裳,她拿起木盆朝池子外邊走。
每走一步,身子都很沉,她感到自己頭重腳輕,像是拖著身子在走似得。
漸漸的,她力氣在流逝,眼前一陣恍惚。
她停下腳步,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她眼前一黑,身子失去重心往後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