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是非黑白
屠森和茹樂將蘇葭兒帶了上來，蘇葭兒心思早已飛到九霄雲外，就連蘇小奕抱著她一把擦鼻涕一把淚，她都沒有推開他。
祁鳳曦見蘇葭兒平安無事，心中鬆了一口氣。目光落在祁景珞身上時，關心之意表於臉，東方婷婷的死對十四哥的情緒一定會有所影響。
她沒事了，祁夙慕微凝的眉頭瞬間舒展開，方才因緊張蘇葭兒而不自覺握成拳頭的手也鬆開了。
祁景珞趴在懸崖邊，目光獃滯的看著懸崖，怔怔的呢喃道，「婷婷，不要扔下我，我知道錯了，我當初不應該扔下你，一切都是我錯了。」
本是真相大白的輕鬆時刻，卻沒有預期的開懷，而是一種淡淡的哀傷和壓抑。
祁景珞趴在懸崖邊，任誰都拉不動他。
太相愛了，所以希望對方徹底忘卻自己，開始新的生活。阿修說，他不要她想他想的那麼痛苦，因為她的生命太漫長，這種想念會讓她更加的痛苦；阿修還說，若是可以，他希望她愛上每一個人時，當那個死了，她就會忘記一切，忘記關於那個人的一切，開始新的生活，就像是重新投胎過了一次似得。記憶深處的軟弱讓蘇葭兒差點沉浸在哀傷的心思中，忽然想起這不是在阿修的墓前，她收起了那份對過去的難過心思，不讓自己任何的脆弱表現在人前。
她垂眸，斂起眼底那一抹哀傷之意，再抬眸時，明眸之中只是如幽蘭般的透徹淡然。
她以為她的情緒收斂的很快，沒有任何人會留意到，殊不知這一切已經被祁夙慕盡收眼底。原來她也會露出跟尋常女子家一樣的神情，他還以為她一直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孤僻仙人。
祁景珞的難過讓蘇葭兒感同身受，她推開抱著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蘇小奕，「好臟，趕緊放開我。」
「嗚嗚，公子，方才小奕還以為公子死定了，小奕魂都嚇飛了。」蘇小奕嗚咽道。要是公子摔死了，他也不獨活了，定會隨公子而去。
蘇葭兒對蘇小奕的關心之意心中一陣暖意，嘴巴卻是依舊的冷淡，「魂嚇飛了？那你還能站在這裡跟我說話？你是人是鬼？」
蘇小奕鬆開蘇葭兒，袖子抹了抹眼淚，「公子，我這不是打個比方嘛。」他看著蘇葭兒跟個沒事人似得，自己卻是心有餘悸。
「知道你關心我，男兒有淚不輕彈。」蘇葭兒說著，放柔了語氣，「收起你的眼淚，甭叫人笑話了你。」
「好！」蘇小奕立即擺出一副笑嘻嘻的樣子，若不是微紅的眼眶和鼻子，還真想不到他剛剛差點哭成淚人了。對他來說，只要公子沒事，別說讓他笑了，讓他十天不吃飯都成。嘿嘿，不吃飯可以吃面，這是餓不死他蘇小奕的。
祁鳳曦在懸崖邊勸解了祁景珞許久，仍是得不到祁景珞的回應，祁景珞就獃獃的趴在那裡，一動不動看著懸崖底下。
蘇葭兒走到祁景珞身邊，對祁鳳曦說道，「十九爺，我來吧。」
「可他……」祁鳳曦無奈嘆息，點點頭，「麻煩蘇公子了。」
蘇葭兒客氣道，「他也未必會聽我的。」
祁鳳曦退到了一邊，靜靜看著蘇葭兒，他相信她。
蘇葭兒在祁景珞身邊坐下，淡淡開口，「很後悔嗎？很懊惱嗎？人生沒有後悔，亦沒有絕對的圓滿。那時，為何不緊緊抓住她？現在後悔還有用嗎？」
祁景珞因蘇葭兒的話，雙眸漸漸恢復了神采，他嘴角勾起一抹蒼涼悲鬱的笑意，「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一次，我不會丟下她。」
「沒有如果，也沒有後悔葯。」蘇葭兒撇了一眼懸崖邊下，「有些人錯過了那就是一生。」
「錯過了就是一生。」怔怔念著，祁景珞爬起身，「我錯過了與她的一生。」如果當初他帶走她，當初他聽信她的話，是否就不會發生今日這一切？是他將她害死的。
從祁景珞的神情，蘇葭兒大概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她站起身，邊彈著衣裳的塵土，邊說道，「害死她的不是你，是理，是冤。她受盡冤屈，無處申冤，她想要一個理站在她這邊，但她終日過的暗無天日，她想要哭訴，卻是叫天不靈叫地不應。」
蘇葭兒簡簡單單幾句話，卻讓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思，天下太多不公，世人誰又能說清。
祁夙慕眼底迅速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心底有什麼東西因為蘇葭兒這句話而撞擊開。
「倘若有人幫她一把，她不會走上這條路。」蘇葭兒幽幽道，眸光落向了祁鳳曦和祁夙慕，「是非黑白，總該有個公正和正義，不要讓世人都成為螻蟻。民不安，國何以安？惡不治，何以治天下？」
祁鳳曦俊雅的臉勾起一抹溫和笑意，那笑如淡煙流水朦朧人心，黑眸流瀉佩服與讚賞之色。他沒看錯她，她確實不同非凡。若是尋常人家區區女子，又怎會有這樣霸氣傾瀉的犀利話語？她看著他和七哥，她是在說給他們聽，是在告訴他們治理天下其一，必要安民心，順民心，對於惡徒，需嚴懲不貸，對於罪惡之事，需嚴厲治理。他在想，若她是男兒身，又生在亂世，逐鹿天下必有她。
祁夙慕壓下心底那種感覺，冷冷撇了蘇葭兒一眼，他知道蘇葭兒看他和十九弟的意思，她是覺得他們其中一人有可能是未來帝王，甚至對他們說出這番治國之理。她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她究竟還會讓他感到意外多少次？天道宮那位看上的人，果真是不同凡響。隱居于山村，卻臨危不亂，智慧超人，甚至還懂得治國之道。
有那麼一瞬間，祁夙慕很想知道蘇葭兒過去。但也只是一瞬間，這念頭緊接著就被扼殺了。他不用去知道她的曾經和過去，她只是一顆棋子，他不必留心於棋子。
好一個有魄力的女子，屠森不禁多打量了蘇葭兒幾眼。他很想知道，若是蘇葭兒和義父對上，究竟是誰更勝一籌？
關霖壓低了聲音在茹樂耳邊問道，「這女人什麼來頭？我感覺她的腦子都快趕上義父了。」
茹樂點點頭，「這女人不簡單。」
祁景珞分不清蘇葭兒是在安慰他，還是在陳訴一個事實，他呢喃道，「她終是因我沒帶走她才選擇了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