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魚和漁
一步三搖，總算是到了。縣城雖然發展的風生水起的，但是這裏絲毫沒有翻身的兆頭。三點多鍾，本該是最熱鬧的時候，山裏卻顯得格外的冷清。
“哇塞，這裏晚上一定會鬧鬼吧？”錢朵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鬧鬼倒不至於，要鬧也是後山鬧，村裏居民的祖輩們全部葬在後山。”我刻意用了很陰冷的語氣說道。
“咦！臭大叔！嚇人！”錢朵打了一個哆嗦，直接奔著我懷裏就來了，本來還瞌睡的我，被她兩個碩大的安全氣囊頂了一下，瞬間清醒了。
“好了別廢話了，繼續往上開吧，再開五分鍾車子就上不去了，我們得下車步行了。”我說道。
錢朵繼續專心的開車，山路很崎嶇，越發的難來了，上次來是狗子開車來的，狗子可是初中就偷家裏車開的，到現在都已經十幾年的駕齡了，妥妥的老司機，所以也沒覺得多難開。
錢朵就不一樣了，別說是走這樣的路了，見都沒見過。車的速度也不比步行快多少。
“算了，我們下來走吧，你把車找個地方停了。”於是乎錢朵戰戰兢兢的跟著我下了車，手一直緊緊的挽著我的手臂，臉色蒼白的，四周一個人都沒有。
“大叔我怕！”錢朵並不是撒嬌，她的聲音真的是有些顫抖了。
“大白天的你怕啥啊！難不成怕野豬給你叼了去啊！”我調侃道。
“什麽！還有野豬！”錢朵以為我是認真的，手上抓的更緊了，兩個大氣囊不住的在我手臂上摩挲，暗爽不已。
“沒有野豬啊，就算有好端端的他幹嘛攻擊你，別怕，快點走，過會兒到了村子裏就能看見人了。”我安慰道。
對於錢朵來說，從小出生在大都市，在這麽廣袤的空間裏，絲毫看不到人影，是一件極其詭異和反常的事情。人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現在這種沒有人煙的山，對於錢朵來說，就是一個毫無概念的未知之物。
到了半山腰，總算是看到了山民了，是老劉頭，以前就住在我家不遠的地方，很小時後來我家和父親喝過酒。但是自從念了中學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老劉頭除了更加蒼老了一些，精神還算不錯，還有力氣上山去摘野菜，兩顆眸子依舊是烏黑的發亮。
“劉叔，又去摘野菜啊！”我親切的迎了上去。
“娃娃你是誰啊，俺不認識你啊？”老劉頭上下打量著我，又看了看身邊的錢朵。
不認識也正常，小時候山裏濕氣重，營養又跟不上，發育的比較晚，知道初三的時候才開始長個兒，對於他們來說，我的形象大概還隻是停留在小屁孩兒時候的模樣。
“劉叔啊，我是小凱啊，凱子！你家後麵的。”當我說出凱子這兩個字的時候，身邊的錢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知道她是什麽意思，畢竟在城裏，凱子這兩個字有著別的意思。
老劉頭眼珠子提溜一轉，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到：“哦！凱子啊！哎呀都長這麽大啦！聽說你把你爹娘都接到縣城去住啦？好滴很，出息了！咱們村也算是出了個人才了！”老劉頭高興的紅光滿麵的，山裏的人，就是這麽淳樸，明明我和他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但是他確是能真心實意的為我感到高興。
我心裏一陣酸，明明都是好人，但是偏偏要在山裏過這種苦日子，為了解饞，七老八十了還要背著籮筐上山自己採野草。
老劉頭是有一雙兒女的，但是很多年沒有回過老家的，聽父母說，大概是再也不會回來了。想到這裏，心裏一陣酸楚，要是我能再富裕一點，我恨不得把他們全部接出來住。
“劉叔，身體還硬朗啊？嬤嬤身體還好麽？”嬤嬤是劉叔的老婆，我們這裏管年長的沒有血親關係的女人都叫嬤嬤。
“好滴很，就是腿腳不利索了，山裏寒氣重，老寒腿常發作。這個女娃娃是你對象啊，長得怪水靈的。”也不怪老劉頭誤會，從下了車以來，錢朵的手就沒有鬆開過。
對於山民來說，挽手，絕對是情侶了，我也沒有辦法解釋我們之間的關係，總不能說是女兒吧。錢朵像是得了便宜一樣眉開眼笑的。
“謝謝叔叔，我是凱子的女朋友，幸會。”錢朵甜甜的說道，但是說凱子兩個字的時候，明顯強調了一下。
“劉叔，嬤嬤的老寒腿嚴重麽？過些日子我給你送些藥來。”我關切的說到，順便帶走關於對象的話題。
“不礙事兒，娃娃你忙，不用惦記我們，自己的娃兒都不惦記，哪能勞煩你啊。”老劉頭說的很灑脫，但是我心裏一酸，眼淚都快掉了下來。
“叔叔你的孩子們不管你麽？”錢朵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是啊，走了好些年了，開始還給家裏寄錢，後來就沒了音訊了。”老劉頭拿出別在腰間的煙頭，挫上火，眼神迷離的抽了起來。
“太過分了，沒事的叔叔，以後你的孩子不管你，我和凱子照顧你。”錢朵語氣非常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這讓我有些感動，起碼的目的達到了。讓她暫時放下那些浮躁的情緒，感受下人情冷暖，錢朵也確實讓我發現了她善良的一麵。
“嗬嗬，有娃娃這句話叔心裏就高興了，晚上來叔家吃飯，叔家裏還有半瓶二鍋頭，請你喝了。”老劉頭一副很慷慨的樣子。幾塊錢一瓶的二鍋頭，對於這些山民來說，已經算是不錯的好酒了。
“劉叔，改天再來吧，晚上還要趕去縣城，明天那邊還有事情要處理。”我說到。
“那好，酒給你留著，叔等你來，你可不能蒙叔啊。”老劉頭眼神很迫切的看著我，看的出來，他很渴望能有人來關心他。錢朵搶在我前麵握住了老劉頭的手，眼眶有些紅了，顯然她也看出老劉頭內心深處的寂寞了。
“叔，我保證一定來。”錢朵堅定的說到。錢朵的這一握確實打動了我，現在大多數孩子，對於老人都是避之不及的，特別是這種髒兮兮的老頭子，錢朵竟然一點都不避諱。
告別了老劉頭，一路上勁量繞開人群走，不是因為嫌棄，隻是山村裏的老人們基本都是這種狀態。
留下的都是子女不過問的，子女混的好些的基本都把老人接走了。看多了，實在是叫人心酸，但是我又無能為力。
“看你剛才那麽感動的樣子，你怎麽沒掏點錢救濟下老劉頭啊？”我說道。在我的印象中，錢朵應該是這種花錢解決一切問題的人，起碼她的父親就是這樣的。
“給錢多俗啊，你看人家有手有腳的，還能自己上山摘野菜，我都不會！再說了又不是乞丐！雖然窮但是活著有尊嚴的。”錢朵說到。
“不錯，看來今天沒白來。”我欣慰的說到。
走了小半個鍾頭，終於來到了我的破屋子門前。很久沒人住了，屋子顯得更加破舊了，院子裏全是灰和枯葉，葉子都腐爛了。
錢朵一臉嫌棄的繞開那些腐爛的葉子，跟著我來到門前。門一推開，熟悉的黴味夾雜著濕氣鋪麵而來。
“我靠！這什麽味道！真難聞！”錢朵捂著嘴巴，往後退了幾步。
“這是貧窮的味道。”我說道。
“這裏所有人都住著這樣的房子？”錢朵四處打量著，什麽都不敢碰，就像是一碰就要塌了似的。
“是啊，稍微有錢的還能從山下拉一根電線上來，窮的隻能點蠟燭了，現在其實還好，到了雨季，濕氣更重，味道更難聞。”我說道。
錢朵不再答話，隻是四處打量著，眼睛裏閃爍著難得的智慧光芒。
“大叔，山裏真的有野獸麽？”錢朵突然問道。
“沒有，蛇蟲鼠蟻很多，野豬倒也是有的，但是很少出沒。”我說道。
“那就好。”錢朵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著，像是在盤算著什麽。
“幹嘛，你在想什麽鬼主意？”我問道。
“嘿嘿，收益魚不如授之漁。”錢朵故作高深的說道。
“有什麽想法快點說，買什麽關子。”
“好吧。我是這麽想的，剛才和劉叔告別之後我就一直在觀察，這裏雖然破，但是景色其實很不錯，而且空氣好，夠原生態，山上山珍野味也很多，是個搞農家度假村的好地方。”錢朵的話讓我眼前一亮。
“想法很好啊，繼續說。”
“你看，現在縣城越來越多的財團進來，房子什麽都要興起了，據我調查，來縣城買房子的多半是臨近大城市的富商之類的，再不濟也是金領白領。將來這條路一定是會修的，路一通，這邊再好好的開發下，來這邊休養生息的人肯定不少，畢竟現在的人對於原生態這個概念非常的推崇。”錢朵眉飛色舞的說到。
我心裏越發的震驚了，錢多的計劃非常有可行性，果然做生意這種事情是骨子裏的，她完全遺傳了她父親的商業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