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秋狩（一）
秋狩的正式舉行，就在他們到達圍場之後的第二天上午。
期待了這麽久，中間經曆了這麽多天，當這一天終於來臨的時候，大家都非常激動，連顧有憫這些小姑娘都熱血澎湃，開心得不行。
聞芮眺望遠處，這片圍場有很大一片草原，此時剛入秋不久，草地還沒有枯黃，依舊是蔥綠一片。而在草原另一邊的盡頭，則是一片林子，聽顧秉之說，圍場狩獵的主要範圍，其實就是在那片林子裏麵。
聞芮她們此時就坐在這片偌大的草原上的觀賞處。
這裏被布置得像是在舉辦宴會一般——其實她們現在的氣氛，和參加宴會也差不多了。太後娘娘和陛下坐在高堂處，往下有兩列席位相向而設，這會兒沒有分男女席位，將女眷和男賓分開，而是以府設位，一個府上的人設了一個單獨的席位，讓一家子坐在一起。
顧氏、顧秉之、聞芮和顧有憫、顧淮安，一家五口坐在一起，邊疆和蘇如意還有邊成瑞、聞長安他們一家坐在顧家的前麵，位置要更加接近太後娘娘和陛下一些。而大理寺王大人和王夫人一家則要在聞芮後麵許多許多。
在入座的時候，顧氏和聞芮分別朝蘇如意和王夫人含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現在是露天的場合，彼此中間也沒有什麽隔斷，不管誰做什麽事情，大家都一目了然。
在聞芮她們一家人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一些人家在自個兒的席位上端正安分的坐著了。聞芮看了看已經入席的人，都沒有人到處走動，互相打招呼，故而聞芮也就打消了去“串座”的想法，隻隔空和蘇如意與王夫人招呼了一聲。
在不清楚當下情況的時候，先老實一點兒，總是沒有錯的。
這個時候，連住的地方都是帳篷，這露天的宴會自然也不可能再準備桌子椅子這些了，不然一家子就好幾口人，這會兒在場的人少說也有好幾百人，桌椅占地麵積又大，按照兩列往下排，估計排到中後段坐席的人根本連陛下和太後娘娘的模樣都瞧不見了。
所以他們這會兒都是搭的矮幾，就著地毯席地而坐。地毯下麵還放了隔潮的木板，所以地毯不會被草地給打濕。
這種形式的宴會，顧有憫和顧淮安還都是頭一回見到，坐下後頗有興趣，身體雖然沒有四處挪動，但腦袋轉來轉去的，左顧右盼看個不停。
聞芮掰正了顧淮安的腦袋，沒好氣的說道：“老實點兒，其他人都在看你呢！”
顧有憫細聲細氣的幫弟弟說話：“娘，弟弟隻是覺得新鮮罷了。”
聞芮說道：“別說你們覺得新鮮了，我們也沒有見過啊！也覺得新鮮。不過這會兒再好奇也先老老實實的坐著，別鬧出太大的動靜了，等秋狩開始了，由著你們去看新鮮。”
聞芮這樣說了，顧有憫和顧淮安也就沒有異議了，按捺住蠢蠢欲動的心，老實的坐了下來。
宴會還沒有開始，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太後娘娘和陛下的位置還空著呢，他們人還沒有到場。
聞芮小聲的和顧氏感慨說道：“忽然之間，我就明白了為什麽重要的人物都和萬眾矚目這個詞掛鉤。”
顧氏很配合的問道：“為什麽？”
聞芮一本正經的說道：“因為他們都是最後才出現啊！那個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了，就等著最後還沒來的人，到齊了之後宴會就能開始。等他們來的時候，大家自然都會不由自主的看向他們，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可不就是萬眾矚目嘛！”
顧氏輕笑出聲，“你呀！”
連顧秉之也沒忍住含笑回頭斜睨了聞芮一眼。
聞芮表情嚴肅且正經的迎接婆婆和夫君還有龍鳳胎姐弟的古怪眼神的注視，“你們這樣看我做什麽？我說的難道沒有道理嗎？”
顧有憫想了想，不得不點頭承認：“有道理。”
顧淮安小聲說道：“隻是，娘說的都是歪理。”
“砰”的一聲輕響，聞芮沒好氣的在自己兒子腦門上給了一記暴栗。
時間在一家人說說笑笑中過去了，差不多又過了半炷香的時間，太後娘娘和陛下終於到達，很是應了那個詞，萬眾矚目。在太後娘娘和陛下出場的那一刻，眾人齊齊拜伏在，山呼陛下萬歲，太後娘娘千歲。
這個時候，這秋狩方才正式的開始了。
太後娘娘依舊是一襲隆重的華服長袍，端莊慈祥，貴氣逼人，但陛下的穿著打扮卻與往常不太一樣，不是寬大的金線龍紋黃袍，而是一身收腰緊身的箭袖勁裝，瞧著很是利落，已初見硬朗棱角的臉上盡顯英姿勃發，少年意氣衝天。
顧淮安在席位上小小的驚呼了一聲：“陛下也要下場？”
這一場打扮，和其他準備要下場的少年郎一般無二，顯然也是要親自去狩獵的了。
果不其然，在秋狩開始，眾位少年郎準備出發的時候，陛下也接過了太監遞過來的弓箭，要下場。
……
在宴會那老套又無聊的開場白之後，陛下叫出了有意向要下場去狩獵的兒郎後，滿意的看著場下的男兒，自己也滿臉興奮的站了出來——到底是少年，即便平時再會遮掩自己的情緒，但在太過激動的時候，也還是抑住不住那愉快的心情。
陛下高高的站在席位上，俯視著眾人說道：“這秋狩之行，本來並沒有明文規定，但曆朝曆代的帝王均會舉辦，就是因為狩獵可以激發男兒的血氣。如今是太平盛世，但大家也不能太過安逸，不能忘了太祖時期先祖們的英勇之風。”
“陛下說的極是。”太後娘娘微笑著點頭，說道，“今日的狩獵比試，既然是比試，自然也是要有彩頭的。陛下不如許以重彩，想來會更加激發大家的鬥誌。”
陛下笑道：“這件事，朕早就想好了。今天的前五名，許以進入禁衛軍的名額；而第一名，許以禦前侍衛的名額。”
陛下話音一落，立馬引起了眾人的興奮激動之情。
誠然，此時站在場下的少年郎們各個都是高門大戶的俊傑，其中更不乏武將之家的兒郎，比如當初有幸被選入，進宮成為陛下伴讀，結果隻在宮裏麵待了一天就被趕出宮的平威將軍府的公子。
大家出來，一則是的確喜歡比武，既然學了一身武藝，有這個機會自然要好好施展一番了；二來自然是想要在陛下麵前好好表現一番，說不定陛下看自己的武藝不錯，記在了心裏麵，日後指不定有什麽好機遇呢！
即便是京城的高門世家，也還是需要依仗陛下的看重。
如今，陛下直接許諾了禁衛軍和禦前侍衛的名額，這對哪怕是世家子弟的他們來說，也是非常重要和珍貴的。
禦前侍衛貼身保護陛下安危，地位有多重要就不必多說了，在陛下麵前多多露麵，得了陛下的青眼，隻要不犯差錯，以後注定會飛黃騰達的。
而禁衛軍是守衛紫禁城的，雖然不比禦前侍衛，但身為世子子弟，這對他們來說隻是一個台階罷了，有了這個開始，日後家族再好生運作一番，自然也是可以步步高升的。
大家熱血是熱血的，但看看場下的兒郎們，人數不多，但也絕對不算少，二十多人，其中還有好幾位都是武將名門子弟，競爭有多激烈可想而知。
就在眾人都準備好了，躍躍欲試的期待開始的時候，就聽見陛下說道：“這一次，朕也與你們一同下場。拿弓箭來。”
貼身伺候在陛下身邊的太監立馬將早就拿在手中的弓箭恭敬的呈了上來。
眾人頓時嘩然。
大家的確是早就看見了陛下的這身打扮的，但當時也想著，可能陛下也就是想要在靶子上射箭，玩玩而已，但沒想到，陛下是真的要下場去狩獵。
以內閣首輔為主的幾人立馬就站出來，阻攔了陛下的腳步。
“陛下，萬萬不可啊！”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即便這圍場提前被清理過了，但也仍舊有危險存在，陛下萬不能以身犯險！”
“還請陛下三思啊！”
內閣首輔等人的一行人說完了後，本來興高采烈的陛下臉色已經變得很不好，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到底是情緒收斂的道行還不到家啊！
內閣首輔、內閣次輔等幾個中老年人齊刷刷的跪在陛下的正下方，直接擋住了陛下的去路，便是陛下想不理會他們，不管他們的意見直接走人，也走不了。
太後娘娘看著這一幕，眉頭微微攏起，思索片刻後，並沒有直接開腔表明態度，幫陛下說話、或者幫內閣首輔他們勸說陛下，而是看向了邊疆，問了一句：“邊將軍，這圍場是你派人來清理的，你可否能肯定，這附近的確沒有猛獸？都已經被清理幹淨了？”
邊疆從席位中起身出列，麵容嚴肅的回道：“臣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