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挑釁（七）
聞芮風輕雲淡的將文二夫人給懟了回去，麵上的笑容還格外的真摯和誠懇，好像她的話裏麵沒有一絲陰陽怪氣的成分在裏麵，是發自內心的對文二夫人提出了建議。
聞芮的“陰陽怪氣”比文二夫人的“陰陽怪氣”要含蓄委婉多了，哪怕大家心裏麵其實也都明白聞芮這句話是個什麽意思，但她說的話有問題嗎？沒問題。她的語氣有問題嗎？也沒有問題。
就算說她有問題，那她也說了，是文二夫人撩撥在先呢！
所以就算要怪罪的話，也要先找文二夫人的麻煩。
蘇如意和王夫人抿著嘴角，藏住笑意，眼神轉動，落在了文二夫人的身上。
文二夫人氣得臉都青了，眼神憤恨的瞪著聞芮，聞芮挑了挑眉，不甘示弱的回視，唇畔還掛著盈盈笑意，明知故問的說道：“怎麽了？文二夫人是覺得我剛才那番話說的有什麽問題嗎？”
文二夫人剛要張口說什麽話，就聽見太後娘娘不輕不重的咳嗽了一聲，一下子就將文二夫人給拉了回來。
文二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默默的在心裏麵反複對自己說，“小不忍則亂大謀”，“聞芮是故意的，聞芮是故意的”，“不能上了她的當如了她的意”。
如此幾番之後，文二夫人冷靜了下來，笑容雖然淺淡，但也比剛才少了很多的戾氣了。
她看著聞芮，回道：“沒有意見。顧夫人說的好，極好。”
文二夫人修身養性的功夫到底還是不到家，雖然表麵已經掩飾得很好了，但說到最後那半句話的時候，那“極好”兩個字，她沒有特別注意，還是說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來。
不過聞芮也不在意了。
聞芮含笑點頭，順著文二夫人的話說了一句：“那就好。”
太後娘娘開口說道：“好了，你們兩個人也都是個直性子的人，一句兩句的衝勁兒大了一些，生出一些小矛盾也無關緊要，隻要說清楚，賠禮和好了便是。”
太後娘娘笑得很是端莊慈祥，她揮了揮手：“你們都坐下吧，宴會繼續吧！”
文二夫人和聞芮紛紛向太後娘娘行了一禮，然後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
好在中間出了這麽一樁事兒，宴會的後半段的確是風平浪靜，再沒有生出什麽事端來了。聞芮心情放鬆的渡過了一個勉強稱得上愉快的宴會。
而這個宴會裏麵的花樣兒，其實也不如聞芮之前想的那麽精彩。不過就是當地縣城的官員和富商向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在太後娘娘和陛下露一露臉罷了，就算之後不能夠得到什麽實際的好處，但能夠和太後娘娘與陛下同處一室，見過陛下和太後娘娘，日後說出去，那也是無上的榮光啊！
至於太後娘娘和陛下為什麽要答應，出席這個沒什麽亮點的宴會，原因那就更簡單了。
因為，等他們一行人到了秋狩圍場之後，各種生活所需的東西，有許多都是這個離秋狩圍場最近的縣城裏的富商主動捐的，表示要對陛下和太後娘娘盡一點兒“心意”。
不說多了，吃穿住行這四樣裏麵的吃，幾乎就被縣城的富商給全包了。
為著這一層，太後娘娘和陛下也願意屈尊降貴的去赴一赴這宴，給自己的子民一點兒臉麵。
這些真相，是宴會結束了之後，聞芮回到她們今天晚上在縣城暫住的這個別院裏後，顧秉之告訴她的。
聞芮大吃一驚，說道：“不會吧？”
她歪頭想了一下，“咱們這一行人，這麽多的達官貴族，就算是隻包了吃食這一樣，也不簡單啊！”
都是貴人，自然是不會委屈了自己的，山珍海味對她們來說都是家常便飯，而且還不是吃多少，上多少的菜，哪怕隻有一個主子吃飯，桌子上也要擺的滿滿當當的，不能會有損於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這麽多人下來，想想看在吃食上麵需要花費的銀子，這可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啊！
區區縣城的富商，竟然也敢誇下這樣大的海口？
而且它們這麽多人在秋狩圍場可不是隻住幾天就要回京城的，也要在秋狩圍場待半個多月呢！如果他們還沒有走，富商的荷包就已經空了，他們該怎麽辦？
聞芮內心充滿了震撼，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欽佩富商的勇氣，還是心疼富商的腰包，為他們的無知無畏感到擔憂。希望等秋狩結束，他們這一行人回京城的時候，那富商別窮到了淪落街頭的地步。
看著聞芮臉上複雜的表情，顧秉之好笑的搖了搖頭，說道：“你想什麽呢！不是你想的那樣。”
聞芮偏頭，不解的問道：“那是怎麽樣的？”
顧秉之慢條斯理的說道：“一戶富商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魄力和底氣呢？就算他想，主動說了出來，陛下和縣官他們也不會答應的。是縣城裏所有的富商集合一起，主動表示，願意一起為陛下出銀子。這是他們的心意，陛下這才同意了的。”
聞芮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啊！
她就說嘛，一戶富商，誰給他的勇氣開這個口的？
不過，就算是縣城所有的富商加起來，一起掏銀子，是不是也……聞芮眉頭微微皺起來，望著顧秉之。她相信她和顧秉之之間的默契，有些問題，想來就算不用她說出來，顧秉之也要會懂的。
顧秉之的確懂。
顧秉之溫和的笑了一下，說道：“別以為這隻是個縣城，就小覷了它。這個縣城，可和我們當年住的那個縣城不一樣。”
就算同為縣城，那也是有極大的差別的。
聞芮出生的那個小縣城地方偏遠，也沒有什麽特產，隻能說是達到了一個普通縣城的水準。但這個縣城又不一樣了。它的地理位置很好，占據了一個四通八達的位置，雖然商人的地位很低，但賺錢多啊！
這個縣城在商貿上麵尤其是發達，所以這個縣城裏麵的富商，也不是聞芮以前那個縣城的富商的水平高，人家可要有錢多了。
聽了顧秉之的解釋之後，聞芮再看著他們現在住的這個院子，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看他們這行人住的這個別院，的確不像是普通的富商能夠修建起來的別院。
這個縣城的富商都是腰纏萬貫主兒，所有的富商一起出銀子，大概對他們來說，這的確算不了什麽事兒吧！
就算花了很多銀子，但借著這件事情能夠在陛下麵前露臉，那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做人嘛，自然是要往長遠的方向來看的。
他們現在的生意差不多已經遇見瓶頸了，將自己的生意所能做到的地步，做到了頂端，已經將在自己老家，這個縣城所能利用的價值發揮到了最大，向再往前麵繼續上升一步，就很難了。
再繼續往上麵走，可就少不了也要和權貴打交道，需要背景和後台了。
他們這樣的富商以前自然是沒有的，但現在嘛……可就說不準了。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以後皇上還會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當皇商呢！
聞芮笑道：“如果他們真能如願以償的話，那這樁買賣，他們倒做的不算虧。”
顧秉之淡淡說道：“商人精明，多重利，又豈會做虧本的買賣呢！”
聞芮點了點頭。
咦？
她頭點到一半，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眼睛微微眯起來，表情不善的望著顧秉之。
誠然，顧秉之的這番話其實並沒有什麽錯誤。但是他話裏麵那語氣，好像對商人很是看不上眼似的？他是不是忘記了，他的夫人，他的大舅子，可也就是商人，在做生意呢！
聞芮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
表現出聞芮和顧秉之夫妻二人默契的時候又到了。
顧秉之立馬就反應了過來，知道聞芮因為自己方才的那番話不高興了。他好笑的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看不起商人的意思。”
這個解釋並不能夠讓聞芮滿意，她揚了揚眉梢，“哦？是嗎？”
顧秉之好脾氣的笑著說道：“當然。不過，也並不是每個商人都如你與聞沉一般初心不變的。”
聞芮笑眯眯的說道：“我知道，我知道，就像你們當官的一樣，有清官，也有貪官嘛！以前我當小老百姓的時候，也可嫌棄那些當官的了呢，覺得他們沒一個是好東西……當然，夫君你別介意啊！我說的不是你，你又不是貪官。”
聞芮的這招對別人或許有用，但對顧秉之是沒有用的。
他從容點頭，說道：“嗯，我明白的，我知道你說的不是我。”
這點兒自信心，顧秉之還是有的。
聞芮：“……”
其實，你可以誤會一下的啊！
夫妻間的閑話吵架隻是一種情趣罷了，爭執完畢了後，便又是你儂我儂的了。
聽顧秉之說了男賓那邊宴席上的事情之後，聞芮而已想起了她們女賓這邊宴席上發生的事情，眉頭一鎖，便告訴了顧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