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算賬（九）
張明月是什麽樣子呢？
聽見張明玉這句話後，張老爺和文姨娘都愣了一下，連跟著張明玉過來的四名護衛都不明所以的看向了張明月。
嗯，長得還行，畢竟是金尊玉養出來的姑娘，肌膚白皙精致，哪怕是庶出，哪怕有張夫人這個強勢的嫡母在，但張夫人好歹還算是個有良心、沒壞到極致的惡毒嫡母，沒把庶女們當丫鬟養；更是繼承了文姨娘的出色容貌，稱不上絕色，但也能碾壓一大片女子了。
就是……四名護衛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就是長得有點過於胖了。
雖然他們也覺得體型豐滿一些的姑娘比較好，但是那也要豐滿的好看啊，這張家的六小姐……嘖嘖嘴……就算家裏有錢，也不能這樣吃啊！
四名護衛是沒有見過張明月以前的樣子，隻以為張明月一直就是這副模樣的，但等張老爺和文姨娘細細看過去，頓時無語凝噎，咆哮呐喊都堵在了嗓子眼裏了。
在張明玉和張明月才進偏廳門的時候，文姨娘太激動了，隻顧著看著女兒回來了，都沒太注意張明月現在的變化，張老爺就更不消說了，如果可以，他都撂擔子不管了，她們自個兒想打打、愛罵罵，最後隻需要告訴他結果就行了。
如今的張明月，和去聞家之前的張明月，那變化何止是天差地別的變化呢！
後世都說，一白遮百醜；放在張明月眼裏，便是一胖毀所有。
那張繼承了文姨娘的瓜子小臉現在已經胖成圓盤似的大圓臉，腰明顯粗了不少——這一點，張明玉其實也很好奇的，董娘子這個半月到底給張明月吃了什麽啊，竟然讓她這麽快就胖成這樣。
等文姨娘和張明月回到廂房，讓她脫掉外衣後，文姨娘還能發現張明月的胳膊和小腿都有肌肉了，不像以往那麽纖細了——這個就是董娘子訓練的結果了。
張明月被自己親姨娘和其他人打量的目光看的很不自在，心虛自卑等各種情緒交錯在一起，她氣得身體微微有些顫抖，帶著哭腔對文姨娘喊道：“姨娘！”
現在護衛已經沒有擋在文姨娘和張明月的中間了，可文姨娘站在親女兒幾步遠的距離，一點兒都沒有再上前激動的抱住她的想法，聲音充滿了戰栗和不可置信，“明月，你、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素來追求“美”，為此在張家的後院搜羅了不少各色美人的張老爺更是扭過了頭，就算這是自己親女兒他也不忍直視了。
張明玉好整以暇的站在旁邊，看著文姨娘和張明月母女兩個複雜的情緒，唇畔的笑意加深，慢悠悠的說道：“文姨娘也別太激動，明月這樣沒什麽不好的，雖然是胖了一些，但她現在的身體可比之前結實了不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弱不禁風，動不動就病倒了。你方才還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你看，我是真的沒有欺負明月吧！”
文姨娘要氣暈過去了，這還不叫欺負？
她憤怒的用手指指著張明玉，“你、你、你……”
“我我我？”張明玉揚了揚眉頭，“文姨娘這是高興得說話都結巴了？”
“噗——咳！”
在張明玉和文姨娘對峙的時候，張老爺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笑聲在安靜的偏廳裏格外響亮，在場的眾人頓時或驚訝或氣氛或不解的看向他，張老爺連忙整理了下表情，又板著臉恢複了陰沉的模樣，清了清嗓子，像是方才的那個笑聲是大家的錯覺。
雖然在這個時候笑出來很不合理，但張老爺是真的覺得挺好笑的，一想到這一個多月裏，他是怎麽飽受文姨娘念叨的苦惱，再看看現在，牙尖嘴利的文姨娘被張明玉懟得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張老爺就忍不住開心想笑。
他也是個簡單的樂觀派呢！
一邊想笑，一邊又情不自禁的在心裏感慨，明玉不愧是他當初最疼愛的孩子啊，就是出息有本事。
然後，再無數遍又加一遍的重複，為什麽張明玉就是個女兒，不是個兒子呢！如果她是個兒子該多好，自己就後繼有人了！
張老爺麵無表情的抬了抬手，“你們繼續。”
大概是張老爺後麵的表現太具有迷惑性了，文姨娘猶疑的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挪開視線，懷疑方才真的是自己的幻聽，轉過頭繼續和張明玉不服輸的對視。
“我感激你？呸！”文姨娘維持不住自己嬌貴的人設了，忍不住想要罵髒話了，“你看看明月現在的樣子，像一頭豬似的，這個結實有什麽好處？你明明就是居心不良，話說得真是比你臉長的還要好看了。”
“我那麽如花似玉的一個女兒，被你們關了一個多月成了這個樣子，你竟然還好意思說是在好好對她！現在你還有臉來找我們算賬！應該是我找你算賬才對！”文姨娘氣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作為已經成為張老爺妾室的文姨娘，她的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永遠的矮正室夫人一頭，和其他妾室爭風吃醋，但不再是年輕姑娘，已經成了半老婦人的她再怎麽爭，也永遠都爭不過數不盡的年輕姑娘了。雖然張夫人現在去世了，誰知道張老爺什麽時候會再娶一房年輕美麗的填房進門了。
而張明月，自然就是文姨娘下半輩子的所有寄托了。
隻要張明月能夠嫁到一戶好人家，地位穩固，就能夠為在張家的她撐腰出氣，就算她沒有兒子，那些養了廢物兒子的姨娘也還是比不過她。
可現在張明月這個樣子，怎麽可能還指望她嫁到好人家去呢！張明月就一張繼承了文姨娘的臉能看，其他還有什麽長處！
文姨娘是真的恨得咬牙切齒。
甭管文姨娘是怎麽想的，張老爺靈機一動，突然想起了另一個主意，趁機說道：“既然如此，要不你們兩個都握手和好吧，算打平了？”
“不行！”
文姨娘和張明玉立馬異口同聲的反駁了張老爺的這個提議。
張老爺被妾室和女兒雙雙下了麵子，老臉立馬黑沉到底，可惜沒人理會他。張明玉已經嫁人了，對父親張老爺已經不再需要言聽計從，文姨娘正在氣頭上，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拿張明月被聞家人養胖了的這件事，和張明月刺激得張明玉早產的事情打平？文姨娘怎麽可能同意。張明玉這件事的後續已經知道了，張明玉和她女兒現在什麽事兒都沒有，反倒是張明月，還不知道張明月要花費多少精力和時間，才能讓她恢複成以前的樣子呢，要知道張明月現在的年紀可正是帶出門，讓別人相看她的時候呢！
文姨娘眼珠子一轉，倒是打了一副好算盤，她不旦要拿這件事和張明玉那件事抵平，還要張明玉給她好處，補償她和張明月呢！
但再多的算計，文姨娘話還沒有說出話，就先被張明玉狙擊死在肚子裏了。
“結實怎麽就不好了？難道身體健康，不比容貌好看更加重要嗎？”張明玉反問道，“我的例子不就近在眼前，這還不夠嗎？”
文姨娘嗤之以鼻，“大小姐，你可千萬別說這話，要說結實，當初你可是沒少舞刀弄槍的，就這樣，你的身體還不算結實？非要我女兒這樣才結實？少說這些糊弄我。”
“文姨娘說我當初舞刀弄槍，身體算很好了，好吧，就當你說的對，我身體都那樣好了，可是生長安的時候，還是變成了那樣；明月以前的身子還不如我呢，總是生病，她以後嫁人生子又該怎麽辦？不應該趁她還在娘家的時候，就先幫她把身體的底子打好嗎？”
張明玉不急不惱，微微一笑：“你說我當初……說起當初，我又何嚐沒有後悔過呢，如果我當初真的有好好在學那些，可能懷長安的時候，也不會成了那個樣子吧？可有些的事情，就算事後再追悔莫及，也已經晚了。”
“你現在不是好好兒的嗎，能有什麽事情後悔的。”文姨娘已經在心裏拿準了主意，不管張明玉說什麽，她都不會動搖的。
但張明月的下一句話，文姨娘卻不得不聽。
“如果，我這輩子，可能都不能再生孩子了呢？這個夠嗎？”
張老爺和文姨娘，乃至一直都擺出一臉不甘表情的張明月統統都將表情轉換成了震撼，詫異萬分的看向張明玉，女子能不能生孩子這件事至關重要，可是不能鬧著玩的。文姨娘和張明月不關心張明玉，但對這件事的本身也是非常震驚的。
張老爺終於收起了坐壁觀上的模樣，趕忙急切的問道：“明玉，這件事可不是能鬧著玩的？你別胡說八道，專門來嚇唬我和你文姨娘啊！”
張明玉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麵上的所有偽裝都卸下去了，隻安靜的看著張老爺，什麽話的沒有說。
但看見張明玉這個模樣，張老爺什麽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