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嗣子（一）
聞老族長話一說出來，蘇氏和聞芮便驚訝了一下。
蘇氏連忙說道：“老族長，您有所不知，芮芮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恐怕……”
她和聞芮都還以為聞老族長來找她們是來幫聞芮說親的呢。卻沒想到聞老族長捋著胡子笑了一下，一臉了然的模樣。
“我當然知道，對方還是這次鄉試的舉人，名列第二，姓顧，對吧。”聞老族長樂嗬嗬的說道，言語中顯然對聞芮的這一門親事十分的滿意，“不錯不錯，你們有眼光啊，你大哥跟學深都還沒有考中舉人呢，你先給自己找了個舉人的女婿，鐵牛知道了也一定會非常欣慰的。”
聞芮嫁給了舉人，就是聞家的族人，說出去麵上也光啊，聞老族長所以十分高興。
蘇氏鬆了口氣，被聞老族長的態度說感染，麵上也帶了一些笑容，“多謝老族長的吉言了。那不知道老族長來縣城，是找我們有什麽事兒呢？”
聞老族長笑意昂然的說道：“我這是來給你們錦上添花的，當然是有一樁大好的事情要找你們了。鐵牛也走了十幾年了，芮丫頭也定親，就快要嫁人了，蘇氏啊，以後家裏就你一個人了，你有想過你以後怎麽辦嗎？你百年之後怎麽辦，你和鐵牛的墳前又該怎麽辦？”
蘇氏啞然，和聞芮對視了一眼，沒想到聞老族長突然說起了這件事。
蘇氏想過啊，在知道聞鐵牛可能戰死沙場，再也不能回來的時候，再確定自己的心意，自己不會再改嫁，這輩子就守著聞鐵牛的牌位和聞芮這個女兒過一輩子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好了以後的路了。
蘇氏剛動了動嘴唇，剛準備開口說話，就聽見聞芮先插口了：“當然想好了。以後就算我嫁人，但我還是會照顧我娘的，我娘百年之後，我會在家中給爹娘立一個牌位，年年都會給他們上香拜祭。”
她停頓了一下，見聞老族長麵露不同意的神色，又補充說道：“顧家那邊也是同意了的。”
聞老族長聽見聞芮的最後一句話，略帶詫異的調了下眉頭，“沒想到顧家倒是通情達理。”
“可是……”聞老族長話音不轉，“但你家終究是絕了後啊。難道顧家他們還同意，讓你以後的孩子，其中有一個姓聞嗎？”
蘇氏和聞芮閉上嘴了，這個她們還真沒跟顧氏說過，顧氏也沒有主動提起過。
想一想，顧家也隻有顧氏和顧秉之這對孤兒寡母，雖然沒聽過顧氏和顧秉之怎麽提起家中的親戚族人，但看他們的模樣，不是親人都沒有了，便是與族中關係不好。
越是這種家庭，便對子嗣興旺越是看重，自己家都恨不得多子多孫，哪裏還會願意憑白讓一個孫子姓聞呢。
而且這世道，除非是女方家強壓過男方家一頭，或是男方入贅的，等閑都見不著出嫁的女兒讓子女跟著自己姓的。
蘇氏微微搖了下頭，就算她們現在跟顧氏關係這般好，也不好對顧氏提這種過分的要求。
聞芮的心則沉了一下，剛才她的腦海中突然有什麽閃過，正想努力抓住，就被蘇氏和聞老族長的對話給打斷了。
蘇氏道：“這個自然是不成的。”
她又苦澀的笑了一下，“老族長，是我對不起相公，讓三房的香火無法延續下去。可這件事，十幾年前就注定了，現在提起來，也沒有法子改變了啊。”
聞鐵牛既不可能死而複生，聞芮也不可能突然變成兒子。
聞老族長笑了一聲，“怎麽沒有法子，我這不就來了嗎？”
蘇氏和聞芮被聞老族長的話都勾起了胃口，兩雙眼睛充滿了驚訝和好奇的看向他，“老族長，什麽法子？”
“過繼。”聞老族長吐出兩個字，“以前沒有提這件事，是那個時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子嗣也少，哪家也不會願意把兒子過繼給你們，現在不同了。而且你們家現在的日子也過得不錯，便是給鐵牛過繼一個兒子過來，也有家財供養，讓他娶妻生子，繼續延續香火。”
其實以前不提的真正原因，主要是在後麵。
那個時候三房隻有蘇氏一個寡婦，和一個剛出生的女兒，依附著公公婆婆和哥嫂過日子，自己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哪裏還再養得起一個兒子。而且有兒子的人家，要是沒有一點兒好處，人家也不會願意把自己兒子讓給別人啊。
聞芮聽到這裏，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來她跟蘇氏在縣城裏過得不錯的事情，終於傳到了鄉下族中了，有些人眼紅了，所以主動提出要過繼了。
不過聞芮不知道，這個眼紅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親大伯一家人。
聞芮說道：“其實如果真的有合適的人選，給我爹娘過繼一個嗣子也不是不行。我嫁人後，便是顧家答應過幫我一起照顧我娘，我娘一個人住我也實在不方便，若是過繼一個嗣子跟她在一起，我娘好歹也有個伴兒，不至於太過孤單寂寞。”
聞芮的上道讓聞老族長很是滿意，連連點頭，“說得不錯，正是這個理兒。”
“不過，這人選也是要有要求的。”聞芮口風一轉，開始說起了她的要求，“過繼嗣子，若是年齡太大了，難免養不熟，心裏還惦記著原來的父母，對我娘不親近，這便不好了。但太小了也鬧騰，我娘如今精力有些不濟，怕是應付不過來。”
“所以我覺得，可以挑一個五、六歲左右的孩子，最好家中兒子多一些，這樣過繼一個排行在中間的兒子給我們。如果有跟我家情況相同的，隻有一個寡母想改嫁的，隻有一個孩子無處托付，那就更好了，我們會將那孩子當成親弟弟對待的。不知道老族長有合適的人選嗎？”
聞芮提出這個要求是故意的，因為據她所知，聞家族內還沒有能夠滿足她全部要求的小孩。
她好整以暇的等著聞老族長的回複，本以為會看見老族長為難，卻沒想到他哈哈大笑了一下，“人選，我是心中有數，才上門來找你們說的。”
聞芮的心頓時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