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分家（一）
說句聞大伯考慮很久的事情了，等聞學深以後出息了，他們再分家的話，聞大伯看著窮得響叮當的家，隻有地值點錢，到時候大房已經發達了，按照薑氏的厚臉皮，都有可能要全占了家裏的地，他們大房分家的時候什麽都撈不著。
那怎麽行呢！
他們自己賺的，那是靠他們自己的能耐本事；二房、三房可沒有幫他們讀書啊。
聞大伯於是堅定的再次重複了一遍他剛才說的話，“現在賣一半的地，銀子我們拿走，給學深買宅子去，剩下的地就是二弟你們的了，以後分家我們就不要了，這樣總行了吧？”
趁著現在能分一點是一點。
在討論聞家的地的時候，聞芮和蘇氏全程都沉默的圍觀著，沒想到這個時候薑氏卻看向了她們，替她們報了聲不平：“大哥，你這話說得……敢情家裏就隻有大房跟二房了？芮芮還在呢。我記得當初芮芮她爹還在家的時候，你跟三弟關係可最好啊。”
聞大伯皺了皺眉頭。
這個不用他出麵，聞老太婆自己就跳出來了；“我白養活她們母女十幾年已經夠可以的了，這地可是我們聞家的，憑啥給她們分啊。”
“不給三弟妹和芮芮分地，那以後她們喝西北風去嗎？”
看著聞老太婆跟薑氏吵得不可開交，聞芮跟蘇氏對視了一眼，確定了倆人都是相同的想法，於是勸和道：“二嬸，算了，我跟我娘不要地。”
聞老太婆立馬得意的瞥了薑氏一眼：“人家都不在乎，你說你鹹吃蘿卜淡操心幹啥。”
為啥？就憑她薑氏看不慣大房的作態行不行。
聞芮抿了下嘴角，又笑著繼續補充道：“家裏的地分了後，剩下的地是二叔二嬸的了，二嬸二嬸能繼續給我和我娘一口飯吃就行，我和我娘賣豆腐賺的錢可以交給你們。”
她歪頭笑了下，“種出來的糧食應該夠你們一家，再添上我跟我娘幾張嘴了吧？”
聞老太婆和大房的人怔住了，“啥？地裏種出的糧食是公中的，你們賣豆腐的錢也是公中的，你們倆這是想忤逆不孝啊！”
聞芮奇怪的看了眼聞大伯他們，好笑說道：“大伯，既然家裏的地都分了，一半是你們的，一半是二伯的，也就算是各顧各的了吧。剩下的地是二伯的，種出來的糧食當然也是二伯的，難不成……你分了地，還想繼續吃二伯種的糧食嗎？”
聞大伯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精彩。
薑氏猛拍了下掌心，對哈，她還差點兒把這茬給忘記了。
聞老太婆氣不順：“那照你這個說法，我跟你爺爺兩個人就喝西北風去了啊！信不信我去告……”
“雖說家中的二老一般都是跟著長子長孫的，但我們也能體諒大哥拿賣地的銀子賣了宅子吃不起飯的事，實在養不起爹娘你們二老，你們也可以跟著我們二房來住。”薑氏笑眯眯的說道。
“對了，”薑氏像突然才想起了什麽似的，又補充道，“可憐芮芮跟三弟妹沒地，她們賣豆腐掙點錢養活自己糊口也不容易。既然公中已經沒了糧食給她們吃了，她們掙的錢也就是她們自個兒的了。”
“薑氏你……”聞大伯沒想到竟然會被她們找漏子，弄成現在這個局麵，指著薑氏想罵，卻又礙著自己的身份，不好訓斥弟妹，聞大伯看向聞二伯，想讓弟弟好生管教下自家媳婦兒，隻見聞二伯一臉冷淡的低著頭，聞大伯頓時心就涼了。
聞老太婆站在原地按著額角緩了好一會兒，她都被氣暈頭了。
好好的一家之主，整個聞家都是她說的算，結果被薑氏她們鬧著鬧著，現在地在她們口裏就已經分完了，她跟老頭子什麽都沒有，還隻能靠兒子討個口糧吃了？
這哪行啊。
“這家還沒分呢！”聞老太婆氣急敗壞的吼道。
薑氏涼涼道：“可是娘，按照你跟大哥之前的說法，家裏的地都分了，這個家也就差不多分了。”
“那就不分地了！”聞老太婆氣昏了頭，就十分順口的順著薑氏的話懟道，說完了看見聞大伯才回過神，連忙反口，“不不……還是要分……”
薑氏不耐煩了：“娘，到底是分還是不分啊？你可得說清楚，別這會兒說著不分，回頭又背著大家偷偷把地給賣了。你們要是真這麽做，我就……”
薑氏停頓了一下，拽過聞二伯的袖子，“就讓老二跟羌子都別去地裏忙活了，反正忙活到最後也不是自個兒的。大家都別吃糧食了，就喝西北風去吧！”
“胡鬧！”聞大伯斥責。
“到底是誰胡鬧瞎折騰呢！”薑氏不甘示弱的直接懟回去。
眼看著又要開始吵，聞老頭喪著臉靜靜看著家裏亂糟糟的一片，兒子、兒媳，孫子、孫女，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戾氣和不滿。
當初他最得意和自豪的就是一家子其樂融融，老大家的讀書，光耀門楣，老二家和老三家就一起幹活，養活整家的人，大家不分彼此，互相幫助。可後來，老三當了兵，從此了無音訊，家裏生活的重擔就全壓在了老二的肩膀上，學深也去了縣城的學堂上學，需要的錢也越來越多。
聞老頭幾不可聞的歎了聲氣，正吵得熱鬧的聞家人都沒有注意到他。
其實老二一家早就有意見，他是知道的；但他總想著忍一忍，讓老二家的再忍一忍，等老大家的讀書讀出來，一切就都好了。
可現在，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家大了，人多了，就各有各的小心思，人心難齊了。
“那就分家吧。”
聞老頭這次的聲音依然很輕，但聞家人卻全部都聽見了，不約而同的回頭看向聞老頭。
聞老頭手裏依舊握著自己的煙杆：“學深，你去把裏正叫來，讓他當個見證。既然大家都想分家，就把這家分了吧。以後……以後就各過各的了。”
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聞老頭嗓子哽了一下，十分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