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什麽仇什麽怨（一）
聞芮裝傻，“那些事？哪些事啊。”
顧秉之幾不可聞的嗤笑了一聲，聞芮不樂意了，她怎麽聽著他那笑聲，覺得怪怪呢？
閉緊了嘴不再搭理顧秉之，等蘇氏也吃完了飯菜後，被蘇氏推著讓她幫顧秉之一起拿給她們端飯菜的碗送回顧家去。等離開了豆腐攤子後，沈九跳了出來，聞芮才知道原來顧秉之不是一個人來的。
由於聞芮不願意跟顧秉之走在一起，落了顧秉之一些距離，沈九還沒來得及跟聞芮打招呼，他們就先迎來了另一群的人招呼聲。
三五個斯文的學子模樣的年輕男子一看見顧秉之就立馬熱情的迎上來，“唉喲，這不是咱們的顧大才子嗎？你這雙手可是捧書拿筆的，怎麽在幹這些粗活呢？”
這群人還沒說話之前，聞芮看著他們熱情洋溢的笑臉，還真以為顧秉之遇到了他的好朋友們，準備自己先去顧家，不等他了，結果頭一句話一說出來，話裏濃濃的挑釁和諷刺，讓聞芮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他們。
就端個碗而已，這也才粗活？聞芮上下掃視了說話的那人一眼，看他的穿著，也不像是什麽家裏有金山銀海的人吧。
另一個則語重心長的說道：“估計是給他娘送飯菜去了吧。唉，顧伯母可真辛苦啊，中午都不能回家休息。秉之啊，要我說，你日後別裝闊，少買些書，伯母都不會這麽辛苦了。大家都是讀書人，不能太重錢財，成天想著攀比。”
“對啊，我們大家也都知道秉之兄家裏孤兒寡母，生活不易，若是有什麽困難，盡管與大家說。一人幾文錢還是能捐出來的。”
這夥人你一言我一語，腔調和氣，語氣柔緩，用詞也算得上文雅，可聽在聞芮的耳朵裏就是想揍人。聞芮這一個多月以來，成天聽的就是聞老太婆的鄉間粗魯的罵人俚語，都快忘了還有一個綿裏藏針的損人的話了。
哪怕聞芮和顧秉之不怎麽熟悉，衝著顧氏，她也替他鳴不平。顧家的情況已經算很好了，比起她們聞家，有錢多得去了，她大堂哥聞學深那才叫揮霍呢。
但當聞芮忿忿不平的看向顧秉之時，並沒有看見她以為的憤怒憋屈，而是依舊笑意清淺，讓人如沐春風，他雙眼深邃的看著對方，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想法，那夥人隻覺得自己重重的一拳頭像是打進了棉花堆了，沒傷到對方，自己卻憋了氣。
顧秉之沒有動怒，但不代表有人不會動怒。
“你們到底是讀書人還是長舌婦啊？寫策論的時候，我看你們一個兩個怎麽像拉屎一樣半天憋不出一個字，這會兒閑話家常倒是口燦蓮花。”沈九不客氣的罵道。
他的罵人風格和聞老太婆十分相似，那夥人頓時漲紅了臉，吐出幾句“有辱斯文”，便氣衝衝的拂袖而去。
臨走之前還不忘再對顧秉之扔下一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顧秉之你竟然與沈九這類不學無術之人成日作混，我們真的是對你太失望了！早晚有一天先生會將你們二人趕出學堂的！”
聞芮：“噗！”
“聞芮妹妹，你也覺得剛剛那群傻子太蠢了是吧。”沈九湊過去說道。
聞芮深有所感的點頭，“這夥人粗不粗細不細的，當惡人吧撕不開麵子，想做笑裏藏刀又水準不夠，半吊子的偽君子，還不如真小人呢。”
沈九看著聞芮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扭頭對著顧秉之就是一頓批：“聽見了沒，每次你連這群連小人都不如的人由著惡心你，你話都不吭一聲，就讓我白生氣，還不如聞芮妹妹。”
顧秉之揉揉額角，無奈歎氣：“那你是要我降低自己的水平，站在跟他們同樣水平的位置，跟他們對罵嗎？”
聞芮吐槽完了那夥人，想起他們臨走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則是有些驚奇的看了看沈九一眼：“沒想到，你竟然也是誌文學堂的學生啊？”
沈九一噎，“我怎麽就不能是誌文學堂的學生了。除了顧秉之這種悶葫蘆，聞學深那類偽君子，還有我這種……這種……”
沈九半天替自己想不出個好詞兒來，索性生硬的轉移了話題，“那夥人天天拿著你生父早逝的事情說事兒，我已經查出來是誰說的，就是聞學深。你說他一個大男人，怎麽一天到晚盡耍這些婦人間的詭計啊。”
顧秉之看了聞芮一眼，“好了，別提了。”
“他都做得出來，我怎麽就不能說了。前些日子才聽說他露了餡，家裏其實並不寬裕，這兩日就又見他天天請客那些見風使舵的狗腿子，收買人心替他傳播好名聲。嘁，真是枉為讀書人。”
聞芮摸摸下巴，“他露了餡，是不是因為他堂妹給他送了幾十個銅錢的事啊？”
“對啊。”沈九飛快的回應了後，才反應過來，“聞芮妹妹，你怎麽知道的？你也認識聞學深……不對，你們倆都姓聞？該不會……”
沈九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顧秉之，顧秉之扶額低笑。
聞芮露齒一笑：“對啊，那個害他露餡丟人了的堂妹，就是我。”
聞芮看向顧秉之，意味深長的說道：“而且，我大堂哥能丟人，秉之哥哥也在中間也出了不少的力氣呢！”
沈九好奇寶寶似的扒著顧秉之和聞芮，要他們把事情說清楚。他跟聞芮不熟，又有男女之別，就使勁磨纏著顧秉之，顧秉之無奈之下，隻得三言兩語精簡的將當日的經過說了一下，把沈九樂得前俯後仰。
沈九發出了跟顧秉之當日一樣的感慨：“聞芮妹妹啊，你跟你大堂哥是不是有仇啊？”
聞芮嗔怪的瞥了沈九一眼，“瞎說什麽呢，他可是我親大堂哥，怎麽可能有仇。”
顧秉之笑而不語，由著聞芮死鴨子嘴硬。
沈九也不相信。
他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停下了腳步，鄭重的抱拳：“聞芮妹妹啊，昨日上午砸你家攤子，我也是實屬無奈之舉，畢竟我也是要麵子的，你可千萬別記在心上啊。要是想報仇，趁早了報，以後可千萬別給我下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