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雞蛋引發的爭吵（一）
眾目睽睽之下，聞芮實在找不到可以不著痕跡的提醒薑氏的法子，她餘光突然瞥到了身旁雙手緊握成拳，憤憤難平的聞芙。聞芮在這個有限的空間，將碰瓷的精髓完美的展現了出來。
聞芮顧不得玉米碴糊糊糙口難吞，仰頭玩嘴裏倒了滿口，兩邊腮幫脹鼓鼓的，她一臉肉疼的看著碗裏還沒吃完的，手一翻，在碗翻身，圓滾滾的從桌子掉到地上的同時，她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大聲吼了一嗓子的“唉喲”。
等大家看過來的時候，聞芮摔在了地上。
她旁邊的聞芙一臉錯愕，聞芮這是又搞什麽幺蛾子。
聞芮委屈的癟嘴，抽泣哽咽道：“芙堂姐，我們不分開吃飯好不好？你欺負我我也不會再還手了，你吃肉的時候，我喝點兒湯就夠了……芙堂姐，我不想跟你跟大伯跟大嬸娘分開吃飯。”
薑氏愣了片刻，手一拍大腿，回過神就直奔秦氏，一口的唾沫直直往秦氏臉上飛，“大嫂，娘她都是為了你們大房，她偏心我們沒法兒說，我就問你跟大哥怎麽說的吧？你們看看芮芮，從小就沒爹，還天天跟著她娘幹活，她才這麽小，麵黃肌瘦的，再看看你們聞芙，你們是她的親大伯大嬸娘啊，就真的忍心嗎？”
秦氏求救的看了聞老太婆和聞大伯一眼，麵上柔弱慈善，心裏咬牙切齒。
“大嫂你說啊，娘她這麽偏心你們大房，為了大房連她的其他兒子孫子孫女都不管了，你們能看得過去，心安理得的接受娘對你們的好？”
秦氏和聞大伯要能點下這個頭，中午關於聞家大房的謠言就能傳遍整個聞家村。
聞大伯低頭裝傻，悶不吭聲；聞老太婆想幫幫不上忙，薑氏就扯著秦氏，非要她給個答複。
秦氏心裏氣得恨不得給薑氏一巴掌，為難道：“我一個婦道人家，這事兒……當然都是要聽你大哥的。我說了不算，不能做主的。”
往常這句很得聞大伯歡心的話，卻十分逆他的耳，他甚至有些嫌惡秦氏事事都要自己拿主意做決定的性子，她就不能像薑氏一樣自己解決了嗎？
“大哥，你給句話吧。娘她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看你是接受，還是去勸她？”
聞老太婆梗著脖子做最後徒勞無益的掙紮：“誰勸我都沒用！”
聞大伯聽見這句話像是抓住救命的浮木：“二弟妹你看，我勸了娘也不會聽啊。”
“大哥你讀了幾十年的書，連勸個人都不行，家裏事都擺不平，還想以後出去當官？”薑氏毫不客氣的諷刺，“那我看你這書也不用讀了。”
讀書是聞大伯的逆鱗，他不悅的瞪了薑氏一眼，立馬改口說道：“以後就讓你大嫂和聞芙一起去幫你們幹活，這總行了吧。”
聞大伯自認，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我讀書這麽多年都沒碰過鋤頭，現在就算去，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學深就更不行了，老二……算了懶得提他了。反正地裏的事，現在爹和老二、羌子也足夠了。”
薑氏這才心滿意足的收了手，早知道這樣鬧一通能讓秦氏跟聞芙來幫忙幹活，她應該早幾年就這樣做，自家也不用忙活得這麽累了。
聞芮的心思卻沒在這上麵，她好奇的想著聞大伯後麵那句話，大房的老二，剛才二嬸娘薑氏提起他的時候，也是這個口氣，提都懶得提，讓聞芮對這個聞所未聞的二堂兄充滿了好奇。
大房的兩個兒子都在縣城，大堂哥聞學深在縣城的學堂裏上課，隻有休沐日才會回來。休沐日每十日一次，聞芮在聞家也來了一個多月了，但聞學深隻中間回來了一次，張口就是拿銀子。
大堂哥好歹回來見過一麵，二堂哥卻是從頭到尾就沒見到麵了，聞家的人也基本沒怎麽提起過他，就像沒他這個人似的。
就像是……恥辱？
在聞芮滿心好奇的想著改天去找聞苓、聞芝探探話的時候，堂屋的情況又發生變化了。
這次和薑氏無關，是大房的內部紛亂。
“我不同意。”秦氏的聲音溫柔又不失力道的堅定說道，“我不幹活。”
聞老太婆和聞大伯立馬不滿了，他們在二房和三房麵前，不想讓她幹活是一回事，但現在鬆了口，秦氏又落他們的麵子不願意幹活，又是另一回事了。
沒等這對母子斥責秦氏，秦氏先指責的說道：“當初我爹會讓我低嫁進聞家，就是看在相公是讀書人，且你們也答應了我爹，不會讓我像農婦一樣做那些粗活。”
“我爹是秀才，我相公是秀才，現在我的兒子也是秀才，你們卻……卻想讓我像那些庸碌無為的農婦一樣幹活。我兒子馬上就要當舉人了，日後我便是誥命夫人，我絕對不去！”
秦氏隻是麵上柔順，心裏的驕傲比聞大伯更甚。別說整個村子，就是整個縣城又有幾個婦人能像她一樣，不管是在家從夫，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她依靠的三個男人都出類拔萃，尤其是她的兒子。
秦氏睇了薑氏一眼，眼中的怨恨飛快掠過，她怎麽可能讓自己的雙手變得粗糙，跟這些愚昧的蠢婦一樣。
“當初你們答應我爹的這些事，可都是清清楚楚寫在紙上做了承諾的，如果你們非要逼我和芙兒，我就讓我爹和學深回來替我做主吧。”秦氏高高揚起脖子，底氣十足的說道。
還真把聞老太婆和聞大伯給震住了。
秦氏先兵再禮，硬氣完了，又放柔了語氣，“再說現在家裏的這些活，二弟妹又不是做不完，何必非要找我們大房的麻煩呢？日後學深光宗耀祖，也少不了你們的好處啊。”
對啊，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嗎。聞大伯被妻子說服，不滿的看著聞二伯想著，說到底，還是二弟沒有把他媳婦兒教好管好。
“你們就是看我們家以後會過得很好，心裏不平衡，故意找我們的茬。”聞芙趕忙說道，擁護自己娘，剛才聽見讓她以後都去幹活，聞芙都嚇呆了，“奶奶說過，我以後會嫁進大戶人家當少奶奶的，要是我幹活，手變得像聞苓一樣粗糙，我還怎麽嫁人啊！”
想想那個畫麵，聞芙都害怕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