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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她流血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賀蘭暮雲這個大靠山也倒了,她該如何自處?賀蘭清明沒有將話說全,賀蘭暮雲卻明白他想要說什麽。


  “不勞四皇子費心了,皇帝陛下的身體每況愈下,現在四海求長生不老丹藥,這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賀蘭暮雲淡淡道,看不出喜怒,顧如錦是他的軟肋沒錯,他卻更不能將這軟肋展現給他人看。


  當今皇上是個操心累活的人,他隻隻相信自己不相信他人,由此他想要延年益壽,四處求道,想要獲取仙丹,在他的觀念裏,北夏缺了他就轉不動了,而他求仙丹的事情這在北夏已經不是個秘密了。


  民間有些人為了討好皇帝,一步登天,也去求道,倘若真的找到了仙丹,供上給皇上,自己一生的榮華富貴就不用愁了,至於賀蘭暮雲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個事情,隻是因為皇帝的五十大壽將要舉行,能在那一天送上長生不老丹藥,才是賀蘭清明的頭等大事。


  賀蘭清明聽完這話果然沉靜了下來,不再胡亂用言語轟炸賀蘭暮雲了,隻是午時很快就到了,烈日高照在頭頂,往上一看會刺得眼睛發疼。


  賀蘭暮雲悠閑的坐在一旁,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賀蘭清明看不得他這樣雲淡風輕的模樣,好似把世界都踩在了腳下,他露出奸猾道:“還是你來執行吧!”說著,他把裝有簽令牌的簽令筒往賀蘭暮雲的麵前一推。


  賀蘭清明知道,顧如錦與賀蘭暮雲之間的間隙就是由柳家產生的,讓賀蘭暮雲親自行刑,他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痛快感。


  賀蘭暮雲瞟了他一眼,眼光似有若無的又落在了場下,那裏一女子翹首,神情緊張肅穆,那樣的恐懼,讓賀蘭暮雲的心頭一絞。


  他的手指輕輕的扣在桌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一聲一聲。太陽的光柱落在監斬台上,場下的人都等的焦灼。袒胸露乳的彪形大漢用腰間的紅綢子擦了擦汗,雖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行刑了,但每次行刑之前都會抑製不住的緊張。


  賀蘭清明心中倒是不急,他最樂得看賀蘭暮雲左右躊躇的樣子,表麵卻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不由催促道:“鎮南王在想什麽呢?如此出神,看著烈日當頭,午時也到了,你是下不去手麽?”


  令箭落地,代表立即執行的意思,即時生效,如果令牌沒有落地,尚有轉還的餘地!賀蘭暮雲在想什麽,誰也不知道,他將要怎麽做,也無人知道。


  顧如錦被人推推搡搡,身子不定目光卻是堅定無比,她望著柳雲修的方向,此時柳雲修也看見了她,眼睛裏閃現出了驚愕之色,顧如錦的眼裏卻是痛苦的。


  柳雲修筆挺的跪著,不屈服的姿態,他緊緊地盯著顧如錦,隻是關切和憐愛,顧如錦的一生算得上是命運多舛,女子一生若嫁的良人,安安穩穩平靜的度過一生,倒也算圓滿了,顧如錦卻被牽扯進各種鬥爭,經曆生離死別。


  柳雲修用一個長輩的眼光看她,眼裏滿是憐愛。顧如錦想要大聲叫喚他,卻怎麽也叫不出口,慢慢的,她被人擠到了最前麵,士兵們拿著刀叉驅趕群眾,而她,正被擠向刀叉的位置,賀蘭暮雲在台上看得心驚。


  顧如錦感覺自己近的伸手就能觸碰到柳雲修,可是刀叉將她退了回去,手腕上劃出了一道道傷痕。


  就在此時,賀蘭暮雲一聲令下,“斬!”響徹了半邊天空。


  簽令牌落地發出啪啪的聲響,那聲音異常的清晰,一直竄入了心底裏,顧如錦看見袒胸露乳的壯漢舉起了重重的大刀,刀背上的鐵環因他們的舉動相互碰撞,叮呤作響。


  “不!”顧如錦高呼,整個身體都撲向了前方,可惜刀在空中畫出了一道黑色的影子,柳雲修似乎還在對顧如錦微微搖頭,嘴唇一翕一合,像在說:“不要看!”


  刀光反射出太陽光,那麽亮眼,將人們的眼睛一閃,眼前的事物已經看不分明。就連監斬台上的賀蘭清明也不自覺的用手擋了擋自己的眼睛。


  刀落,血跡斑斑點點落在壓過他們頭的木樁上,一共分三次的行刑,頓時間,整片天空都充斥著四十三口人齊齊哀嚎的聲音,血濺當場,那樣慘烈,那樣無情,那樣的寒徹心扉的場麵,顧如錦竟然硬生生將一切收納於眼底,眼睛都沒眨一下。


  雖然沒有看見他們的頭顱是怎樣離開身體的,但她能夠看見一個個頭顱滾落在地,血跡斑斑,已經分辨不出原來的模樣,她看見有人像拎小雞一般拎起頭顱,忽然間,她感覺一陣惡心,隨之而來的是腹部的抽痛。


  她彎下身來,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一手摸著自己的肚子,很是難受的模樣。周圍的人之前還無所察覺,推推搡搡,將她推到在地,手腳碰撞間,難免會撞擊到她的身上,她卻悶聲不吭。


  而後人群中忽然有人驚呼一聲:“呀,血!好多血,她流血了!”


  顧如錦的頭疼欲裂,她想動彈卻隻能蜷縮在地上,無法動彈。處在顧如錦周圍的人慢慢發現了不對勁,一個個開始散了開來,一個小小的包圍圈裏,顧如錦孤身倒在地上,裙底竟然滲出了血來,蔓延至外麵,鮮紅的顏色讓人一看就覺得觸目驚心。


  顧如錦的肚子抽痛,疼痛難忍的扶著自己的肚子,聽見周圍有人在議論她,腹部又是一陣溫熱,像有什麽東西從下麵流了出來,她控製不住,溫熱的感覺一直蔓延至腿上,她才驚覺,她強撐起身子,看向下方。


  那顏色與監斬台上的一樣,紅到了骨子裏,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扶著自己的肚子,大驚失色的道:“救我,救我的孩子!幫幫我!”


  她忽然放聲哭了起來,聲音淒厲,顫抖的厲害,像是極端的恐懼才會有的。


  周圍的人聽清她的話,直道不好,原來這女子肚子裏有孩子。怕無端的惹上人命,眾人都不敢有所舉動,隻是木然的站在一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顧如錦大叫,“童兒,童兒!”童兒不在身邊,她似乎無人可求。


  這時,擁擠的人群後頭忽然傳出了一聲大喝,“滾開!”這聲音無疑出自賀蘭暮雲,而這句話是他對賀蘭清明說的。


  底下的守衛都是賀蘭清明帶來的禁衛軍,他幾乎是在賀蘭暮雲發現不對的同時收到了消息,雖然隻是現場狀況的描述,他卻能夠猜出來,能讓賀蘭暮雲失去理智的隻有一人,顧如錦。


  於是他借機擋在賀蘭暮雲的麵前,“隻不過是小小的變動,讓手下的人去處理就好了,鎮南王又何必親自前去?”


  “滾開!”賀蘭暮雲一把推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下衝,隻恨不得立馬來到顧如錦的身邊,看看她究竟出什麽事了。


  賀蘭清明被他推了一把,心裏很不是滋味,但看見他這般模樣,有釋然了,賀蘭清明總是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賀蘭暮雲在台上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這一切,他看見顧如錦難受的模樣,看見她被人推來倒去,最後不見了蹤影,而後就在她剛才所站的位置,產生了轟動的聲音,他才心道不好,急急忙忙趕了下來。


  “如錦,如錦!”賀蘭暮雲發瘋似的推開擋在他麵前的人,終於,他來到了顧如錦的身邊,看見地上流淌的血跡,他的心一涼,一種從來沒有的恐慌爬上了心頭。


  顧如錦聞見熟悉的薄荷清香,她艱澀的抬起頭來,淚痕布上了她俏麗的臉頰,楚楚可憐,她哀求道:“救我,我們的孩子!”


  賀蘭暮雲握緊了她的手,道:“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賀蘭暮雲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卻還是牽動了她的神經,顧如錦蜷縮在他懷中,貝齒咬住嘴唇,神情痛苦卻不叫出聲來,隻是在拚命隱忍。


  賀蘭暮雲溫熱的唇瓣覆在她的額頭,道:“我們回家,不會有事的。”


  一輛馬車疾馳在街道小巷中,今日去過刑場的人都能認得出那是鎮南行府的馬車,而鎮南王怒發衝冠為紅顏的事情,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成為了街頭巷尾的談資,其中錯綜複雜的恩怨糾葛,更是人們喜歡去品論的東西,隻是,這已然與事情的主人公無關了。


  賀蘭暮雲抱著顧如錦匆匆忙忙的進了房間,途中踢飛了兩個大花盆,泥土四濺,把府中的人嚇了好大一跳。


  青衣見狀便知事情的嚴重性,立馬處理妥當,安排了人手供賀蘭暮雲隻配,平日裏備著的藥箱也給拿了出來。


  賀蘭暮雲早在馬車上就給顧如錦把過脈了,她的脈搏極其微弱,是氣急攻心,傷心過度的後果,再加上近幾日的事情的打擊,她鬱結在心,身體狀況一直不好,今日被人推推擠擠,怕是撞到了不該撞的地方。


  這樣看來,別說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她自己也不一定保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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