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路過錦州
“什麽柳家給賀蘭暮雲的承諾，那是柳雲龍的，不是什麽柳家，要是還恩讓柳雲龍一個人去還，拖上整個柳家就是他的不道德！”顧如錦幾乎是扯著嗓子吼了出來，心中像是有熊熊烈火燃燒起來。
周晉知道她的憤怒，心知自己無力再幫賀蘭暮雲辯駁，卻最終還是輕歎了一句：“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鎮南王做事從來看重大局，或許，有什麽事情是我也不知道的，你若真的想不留遺憾，等見到鎮南王的那一天你親自去問吧！”
親自去問？顧如錦淒涼的幹笑了兩聲，淚水浸濕了眼角，泛出晶瑩的淚花，這件事情明擺著和賀蘭暮雲有關，當初他不告訴自己實情就已經證明了這一切都是真的，她又怎麽去見他？她害怕，從此恨上他。
周晉退出了顧如錦的房間，顧如錦手臂一揮，那晚熱氣騰騰的麵被她推倒在地，湯汁濺了一地，顧如錦捂著被子小聲啜泣，最後變為嚎啕大哭。
好幾日過去，周晉沒有再來叨擾她，隻是在那天之後的第二日他差人送來了一個錦木盒子，是一張栩栩如生的人皮麵具。
鈴鐺額頭上的傷已經開始結痂了，她很快又恢複了原本的生活，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額上的紗布包裹，讓鈴鐺看起來更有些楚楚動人的味道，隻是顧如錦想，紗布下麵的傷疤應該還是那樣猙獰吧。
女子最為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顏，鈴鐺真的不會在意自己的傷疤嗎？
鈴鐺端著托盤走到顧如錦的麵前，托盤上放著一盅湯，冒著白色的熱氣，袖口隱約可見一封信封的一角，像是有事來向顧如錦稟報。
“進來。”鈴鐺敲響了房門，裏麵傳來一道沉穩幹澀的女生，略帶著嘶啞。
鈴鐺推門進去，隻看見一個窈窕的背影，白色的長襖垂落在地，女子坐在銅鏡麵前，銅鏡中映出她的麵容，遠山黛眉，額心一點紅痣，殷桃小嘴，美豔清秀，自然的像營造了一種青山綠水浩然歸的氣氛。
隻是，這麵容很是陌生，隻有那雙靈動的眼睛是似曾相識的，鈴鐺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道：“你是何人，怎會出現在這裏？”說完，她左顧右盼尋找顧如錦的身影。
那女子輕淺的一笑，徐徐站起身來，反身麵對鈴鐺，笑道：“看來周晉的假麵做的真不錯，連機敏的鈴鐺都給騙過了。”說著，顧如錦走到鈴鐺麵前。
鈴鐺盯了顧如錦許久，才回過神來，忍不住感歎道：“像，實在是太像了，這明明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鈴鐺從沒有見過這樣帶著人皮麵具的人，她最多隻是聽說過，有人會做假麵，戴在臉上看不出他原來的模樣，今日一見，還真是大開眼界了。
其實，這也多虧了周晉的技藝好，一般人的手藝湊近看都能看見人皮麵具的邊邊縫縫，毛孔也極其不自然，而周晉做出來的麵具不仔細的看是看不出來邊縫的，麵上的紋路也較為自然，讓人難以察覺出來。
“小姐，柳城大哥發來了密函。”鈴鐺反應過來自己還有要事要稟報，掏出袖中的信封，交給顧如錦。
顧如錦用指甲割開火漆，拿出裏麵的信紙，信紙呈泛黃的顏色。顧如錦粗略的瀏覽了一番，神情越發的凝重，眉頭緊蹙。
柳城在信上說，他們已經尋到了柳雲龍的蹤跡，卻發現同時還有另一行人馬也追蹤了過去，看上去應該是四皇子賀蘭清明的人。
看完之後顧如錦狠狠的將信紙撕了去，丟入了火盆，眼裏流露出的哀傷怎樣都掩飾不住，她現在的腦子裏隻有一個人的名字閃過，不停地撞擊，惹得她的頭微微發痛。
賀蘭暮雲！賀蘭暮雲！
柳家人最後還是會被找到，不是因為皇帝的勢力有多大，隻是因為這就是柳家想要的，賀蘭暮雲想要的，明明有了心理準備，她的心還是痛了，像被錐子狠狠的紮了一般。
鈴鐺以為隻是因為柳家出事了，顧如錦才會如此傷心欲絕，她開口安撫道：“外頭都還沒有傳出柳家人被找到的消息，小姐您先放寬心。”
顧如錦隻有強扯起微笑，笑比哭還要難堪，她怎麽能告訴鈴鐺，柳家有一日會被送上斷頭台，這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她不能說，隻能承受。
“小姐出去走走吧，您急也急不來的，今日外頭很是熱鬧，聽說雲州北狄的鎮南王親自來朝貢了，今日就會路過錦州，如果時間對上的話，他們還會在錦州停留一日。鈴鐺聽人說現在的鎮南王樣貌英俊，芝蘭玉樹，迷倒了萬千女子呢。”
鈴鐺十分興奮的說著，不過語氣漸漸的淡了下來，帶著點感傷道：“不過我也聽說了，現在雲州北狄和北夏內陸的關係不是很好，已經到了僵化的地步，皇上很是忌諱這個鎮南王呢，不知道這次朝貢，會不會讓關係舒緩一些，或是更僵化了說不定。”
鈴鐺頭腦清晰，對政事的敏感程度也比較高，分析下來頗有道理，連顧如錦滿心排斥那個人都完整的聽進去了，賀蘭暮雲的處境也不好是嗎？他這次去去京城也是凶多吉少的是嗎？
顧如錦心中的擔憂滿溢，一點一點的堆積，把她心裏僅剩的那點排斥都給淹沒了，顧如錦的神情複雜，內心一團亂麻，她到底該怎樣抉擇？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
“你若真的想不留遺憾，等見到鎮南王的那一天你親自去問吧！”
忽然間，顧如錦的腦海中閃現出前幾日周晉對自己說的話，仔細想想，或許他說的是對的，有些事情隻能自己去問了，若是不問，隻會讓你錯過很多，最終更有可能會追悔莫及。
“今日鎮南王會路過錦州？”顧如錦問道，挑了挑眉。
鈴鐺見她問自己，以為她已經緩了過來，並且對這件事還挺感興趣，便極力說道：“是啊，小姐要不要出去走走，就當散散心也好。”
“好啊，散散心！”顧如錦淡淡的說道，話中不帶有任何情緒，帶著莫名的疏離感，像隔著雲端。
從雲州到京城完全可以不經過錦州，可是賀蘭暮雲為什麽要來錦州？是為了她麽？顧如錦不敢想，想著心更加疼痛。
絢爛雲霞，卻不是屬於你我的美景，看雲卷雲舒，隻成為過去的誓言，如今你我都要食言了，是不是誰也不欠誰的了？是不是隻當一個過客，就夠了？
顧如錦坐在酒樓上望著樓下的人群，隻留給窗外一個側顏，舉杯，清酒順著杯沿化作一串水柱，灌入喉中，透出清涼的感覺，顧如錦也就在這一刻有所滿足。
神情淡遠，看不出焦點，酒樓對麵依然是一座酒樓，這兩座酒樓一叫棧道，二叫陳倉。
原先兩家酒樓是一對競爭的不可開交的冤家，而後突然有一天，二者的所有者也想著合作了，兩家酒樓齊頭並進，達成互贏的局麵，直到現在，兩家酒樓的生意都異常紅火。
顧如錦處在的酒樓叫棧道，二樓雅間，安靜，無人幹擾，這正是她所需要的，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裏總是沒底的，即使表麵裝的再無所謂，內心卻是有不知名的情緒在抵製不住的滋生。
心煩意亂間，她感覺到有一道視線灼熱的停留在她的身上，她偏頭望向對麵，卻隻有一紙薄簾在風中招搖，後麵坐著以為華服公子，隻能看見半身。
顧如錦皺眉，心想是自己太敏感了，想太多，又轉回了頭去，繼續喝酒，酒水下肚，她竟一點感覺都沒有，喝下去就是白水一杯，可是臉頰上漸漸浮出了紅暈，讓一旁的鈴鐺看不下去了，一把奪了她的杯子。
“小姐，你是出來散心的，可不是來做酒鬼的。”鈴鐺瞋目道，是關心的責備。
顧如錦一笑，鈴鐺不說她還不覺得，現在還真感覺頭有些暈了，隻不過，她又怎會承認？“今日好不容易放鬆的來玩兒，你就不能縱容我一會嗎？我告訴你，我酒量好著呢，千杯不醉，噢不，就算是喝一萬杯都不會醉的。”
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鈴鐺無奈，心想著讓顧如錦放縱這麽一回也不會出什麽大問題，或許這樣，顧如錦才會完全的放鬆下心來。
鈴鐺坐在一旁看著，顧如錦遞來一杯酒，鈴鐺接下卻又放下了，她滴酒不沾隻為保持清醒，若是她也染了酒水，待會兒可就真的不好辦了。
保持清醒是其一，其二則是顧如錦這下是真的醉了，之前明明是她和鈴鐺說的，鈴鐺額頭上的傷口忌酒，讓她不許沾酒，現在又自己遞上一杯。
樓下的街道上馬蹄錚錚，聲音清亮有力。步兵的步子整齊劃一，這聲音一聽就聽得出來，訓練有素。
“小姐，雲州的軍隊來啦！”鈴鐺看著都快要趴在桌子上的顧如錦，溫聲溫氣地道。
顧如錦輕笑，篤定的反駁道：“那怎麽會是雲州的軍隊，應該是京城的禁衛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