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你不能走
賀蘭暮雲眼看著關卡就在自己眼前,他翻身下馬,有人想上來攔他,他大聲把他們吼開,來到關外,前麵大河悠悠流淌,一艘載滿了客的大船卻已離案好遠。
周圍的人慢慢散去,不見她的蹤影。賀蘭暮雲知道,她就在那艘船上,可是船已走遠,她離開了,她竟然真的離開了。
賀蘭暮雲的心一時像被鑿了千瘡百孔,望著悠悠駛去的船,他忽然嘶聲大吼,“啊——”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稍不正常的人,不知道他受了多大的打擊,隻見他屈膝跪在了地上,沙礫尖銳的地方刺破他的膝蓋。
“你怎麽能就這樣離開了,你怎麽可以!如錦,你好狠心,你好狠心啊!”從沒有哭過的賀蘭暮雲此時想個孩子一樣跪在地上哭泣,撕心裂肺。
有侍衛上來扶他,他卻隻抱頭道:“我不逼你了,你回來好不好?讓我看著你,假裝你還在我的身邊。你不要側妃,可我隻當你是我唯一的妻子,即使是側妃,你也是我的妻子,你要安定的生活,我在努力創造安定的時候你卻已離開,連讓你安定的機會都不給我。你知不知道,沒有你在身邊的時候我有多孤單?夜晚我去葫蘆山莊看你,看見你也坐在窗台,我多想去抱抱你,可是我怎麽能抱你……我怕我失去一切的時候就會失去你,所以我想去得到一切留住你,你卻,你卻越走越遠,遠到我抓不住你……”
“賀蘭暮雲,這是你說的,我是你唯一的妻子。”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抬頭,顧如錦狡黠的笑著,看著自己。
賀蘭暮雲完全淪為了一個小孩子,手足無措,顧如錦伸手抱住他,他才想著回抱過去,緊緊地,要把她吃進骨子裏。
“如錦……”賀蘭暮雲喃喃喚道。
顧如錦輕笑,“我在呢。”
“你沒走……”
“你希望我走麽?”
賀蘭暮雲一下把她抱的更緊了,以這樣的行動來回應。
“我不走了,我就陪在你的身邊,你若是想我入宮,給個女官什麽的當當吧,那樣更好在你眼前招惹你啊。”顧如錦笑道。
賀蘭暮雲隻是抱著她不說話,可是第二天他就什麽都辦好了,她連包袱都不用收就直接入了宮。至於為什麽連包袱都不用收,那是因為某人怕她再想不開直接坐船走了,所以就把她所有的東西都扣在了自己的手上,這樣她就沒法逃了。
入了宮,李公公是直接把她往賀蘭暮雲寢宮帶的,那裏所有人見到她都是低垂著眼,目不敢斜視,一副很懼怕她的樣子。事實上也隻是因為賀蘭暮雲平日裏的威嚴讓他們都養成了習慣,更何況顧如錦是要特別被關照的人,他們怎麽也不敢造次。
賀蘭暮雲的寢宮叫“清澤宮”,一個很好聽的名字。顧如錦想著來這裏真真體驗一次女官,卻沒想到這裏所有的事,她們都不讓她幹。
賀蘭暮雲下完朝回來,一把抱住了她,還感歎了一句,“你瘦了,沒有原來的感覺。”
顧如錦隻是甩了個白眼過去,向他抱怨道:“她們什麽都不讓我去做,這是你指使的吧,我來王宮是來做女官的,又不是享福的,明兒個安排點什麽職務給我吧。”
“再歇幾天吧,養胖來再說。”賀蘭暮雲滿不在乎。
“我閑的的慌。你不給我安排活兒幹,我都要成望夫石了。”顧如錦撇撇嘴。
這時惠姑姑進門行禮道:“王爺,玲瓏王妃的丫頭來說,她今天頭疼的很,您是不是要去看看?”
楚玲瓏,顧如錦進宮來最大的顧忌就是她,不是說對賀蘭暮雲不夠信任,而是楚玲瓏始終都是顧如錦心中過不去的一個砍。雖然現在釋懷了很多,但心裏悶悶的憂傷總是抹不去的。
“你……要去看看?”顧如錦喉嚨幹澀。
“嗯,你和我一起吧。”賀蘭暮雲倒是沒有太多反應,但是這個決定讓顧如錦大吃一驚,他要她一起去?這不明擺著是去向楚玲瓏宣戰的嗎?
“這樣……不太好吧!”顧如錦猶豫道。
“有什麽不好的,她總該知道你在的,不然也不會讓我過去試探一下。”
“所以你知道她不是真的頭疼,她是故意的?”顧如錦有些小小的吃驚,他什麽都知道,但還假裝的那麽像。
“她是義燁侯的人,義燁侯對我不放心,我卻要讓他安心,遲早有一天,他會連本帶利的還回來的。”說著,賀蘭暮雲的眼裏有一種莫名的火焰,撕拉撕拉的跳動。
顧如錦還是和賀蘭暮雲一起去了,她第一次看見楚玲瓏的失態。
正如賀蘭暮雲所說的那樣,楚玲瓏知道顧如錦進了宮,讓賀蘭暮雲過去也是為了加以試探,她卻沒想到他會把顧如錦一起帶過來。
頭疼是真的,隻不過沒有那麽嚴重罷了,這月的葵水來的很不正常,讓她肚子也疼頭也疼,現在看見顧如錦,原本煩悶的心情一下堵得更荒了。
“她?”楚玲瓏麵上的笑容一下子耷拉了下來,驚愕道。但很快,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賠笑道:“這不是柳姑娘麽?怎麽也進宮看我了?”
裝吧,繼續裝吧,明明知道她進宮了卻裝作不知道。顧如錦點頭一笑:“我昨日就進宮了,沒來看你倒是我的失禮了。”
“原來你昨日就進宮了,這宮中住的可還習慣?以後是否都住在宮裏了?”楚玲瓏關切的問道,事實上她想問的隻是後麵那個問題,顧如錦要在皇宮中住多久?
“住多久還不確信。”顧如錦打著馬虎。
楚玲瓏卻突然痛苦萬分的模樣,整個眉頭都皺了起來,她扶著頭,痛苦道:“好疼啊!”
她的指甲青烏,嘴唇蒼白,看樣子不是裝的,顧如錦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想要幫她把把脈,楚玲瓏卻提防甚微,一把甩開了。
這裏顧如錦和賀蘭暮雲都會醫術,楚玲瓏想的是讓賀蘭暮雲幫她診治,顧如錦也知道這一點,重新抓起了她的手,這時她再怎麽樣也不能甩開了。
“實在抱歉,剛才我不是有意的。”楚玲瓏蒼白的臉笑起來,著實像一個病美人。
“沒關係,我會醫術,我幫你看看。”顧如錦說道。
摸了片刻的脈,顧如錦皺了皺眉,說道:“你上個月來月事的時候是不是著了涼?”
這話是當著賀蘭暮雲的麵問的,問的極其大膽,楚玲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紅著臉垂下了頭。
不得不說,顧如錦在賀蘭暮雲麵前完全什麽話都可以說,兩人之間這樣直接已經成了習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接說出了口,看見楚玲瓏不自在的神情,也反應了過來。
“抱歉啊……”顧如錦現在也變得不自在了,楚玲瓏低著頭小聲道:“上個月……我確實著了涼。”
顧如錦點點頭,道:“你喝一些熱的紅糖水便好,沒有什麽大礙。”
楚玲瓏沒有想到她真的會醫術,一針見血的指出她的問題,心裏莫名的又哀傷了起來,顧如錦會醫術,賀蘭暮雲也會醫術,他們兩個……
楚玲瓏不甘心。
顧如錦和賀蘭暮雲離開,賀蘭暮雲親疏有別誰都看得出來,以前楚玲瓏覺得,就算知道賀蘭暮雲對自己是假的她也樂意接收了,可是現在那個姓柳的人進了宮,她就覺得這種假異常諷刺。
“看來計劃得提前進行了,我再也等不及了。”楚玲瓏傳來自己的貼身婢女,道:“取筆墨來。”
取來筆墨,楚玲瓏在紙上唰唰的寫下了密密麻麻的字,是一封信。完了後她把信交給了婢女,道:“去吧。”
顯然,楚玲瓏幹這件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那婢女是她和誰的紐帶?
顧如錦進了宮後,賀蘭暮雲整日讓她陪在身邊,或許上次她私自離去的事情對他來說,留下的陰影真的很大,他恨不得把她與自己鎖在一塊兒。
顧如錦倒是覺得,自己已經決心麵對一切困難,再遇到什麽事情已經不是阻礙了,隻是她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樣快。
這一天賀蘭暮雲剛剛下朝回來,太陽正巧初升,冬日的陽光很暖,卻來的很遲。顧如錦懶懶的從床上爬起,掙紮了一番,還是喚了童兒進來替自己穿戴整齊。
早朝時間異常的早,賀蘭暮雲不願打攪顧如錦的美夢,每每都是輕手輕腳的出門,回來之後也不叫醒她,隻由得她睡到自然醒,顧如錦前兩天還樂樂嗬嗬的跟著賀蘭暮雲一塊兒爬起來,兩天後她就再也堅持不下去了,伸出玉足探探外麵的溫度,條件反射般的立馬又縮了回來,恨不得一直窩在被子裏了。
看來一朝之主也不是那麽好當的,外人看來他們威風稟稟,享盡天下的榮華富貴,卻沒有人能夠真正的理解他們所付出的一切,那都是常人所不能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