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生一世
顧如錦瞥了屍體一眼，胃裏突然間翻騰的厲害，她拚命克製住自己，要保持氣場，不然怎麽鎮壓的住他們。
這一看，她就發現那人流出來的血是黑色的，她又緩緩開口了：“你們看，我並沒有開玩笑，不過我現在後悔了，柳城柳劍的劍法太快，殺你們太過於幹淨利落，這樣你們還來不及品嚐痛苦的滋味就已經倒地了，多沒意思啊。”
顧如錦頓了頓，吊足了他們的胃口，“你們同伴流出來的血怎麽是黑色的，我不殺你們你們也得死是麽？我正想看看，這毒發後你們會有怎樣的反應，是七竅流血呢，還是頭頂生瘡，讓皮膚一點一點的潰爛？”
說著，顧如錦取出一個瓶子，扔給柳劍，說道：“這個呢，是能夠催發毒藥快速發作的一種水，你們誰願意來第一個嚐試呢？”
顧如錦用匕首一個個點過去，“是你，還是你？”
“哼！你不要在這裏混淆視聽，大夥別信她的！”又是那個長著蠟筆小新眉毛的人。
下一個，顧如錦順勢將匕首一點，隨意的說道：“那就你吧。”
那人頓時噎住了，張大嘴巴簡直讓人想把藥直接灌下去，顧如錦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撇開了頭去，一邊說道：“忘了告訴你了，這藥不僅會催發毒素，還會增強毒素，待會兒癢的時候千萬別撓啊。”
麵對顧如錦的好心叮囑，那人更是黑了臉，用力掙脫身上的繩索，他旁邊的人一個個都悶不吭聲，因為顧如錦說的跟真的一樣，讓他們不得不信，誰也不想衝上前去替他人死。
藥送到“蠟筆小新”的嘴邊，本來他都閉了眼要“英勇就義”一回的，沒想到顧如錦又開口了，“等等！”
“我改變主意了！”
“蠟筆小新”聽見這話簡直樂開了花，心裏忍不住嘲諷，就知道她是虛張聲勢，看吧，她下不了手。
“還是讓你先看看別人怎麽死的好，免得你到死了都不相信我說的是真的。”顧如錦淡淡說道，其他五人的心猛地一下提起來了，個個謹慎的盯著顧如錦，顧如錦點了點“蠟筆小新”身邊的人。
“你和他是好兄弟對不對，好兄弟就要替好兄弟去死嘛，來吧，就你了。”
那人牙齒都打顫了，全身不住的哆嗦。知道那種心一放一收的感覺嗎？顧如錦打的就是一個心理戰。
“不……我說……”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隻有“蠟筆小新”不幹了，他前一刻都要死了，下一刻就有人要賣主，這樣他不就太虧了麽。
“你說什麽？誰允許你說出來的！”
“這人太聒噪了，堵住他的嘴。”顧如錦不耐煩道。世界終於恢複了安靜，又可以講正事了。
“我們是陰國公府的人，一直為陰夫人效命，我們隻是接到命令要殺一個女人，夫人也沒有告訴我們你是誰。”
陰夫人……顧如錦嘴裏喃喃這個名字，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不就是個三山一湖麽，至於要了她的命麽？要她的命也就算了，為什麽連柳老夫人都沒放過？
顧如錦看見黑衣人身旁還有別在腰間的匕首，皺了眉頭，“當時還有一個柳老夫人落了水，你們看見了？”
幾人麵麵相覷，顧如錦加重了聲音：“是什麽就說什麽，若是有半點虛言……”
“看見了！”那人被嚇得又說了，“可是我們沒拿她怎麽樣……”
“所以也沒救人對不對？你們要殺的是我，為什麽要殺害無辜的人！”顧如錦近乎是怒吼，沒有人救起柳老夫人，柳老夫人怎麽可能生還？
又是一片沉默，顧如錦把他們帶回了柳府，後來打暈交給了官府，就在顧如錦身心俱疲的時候，傳來了柳老夫人的消息，不過，顧如錦寧願自己沒有聽到這個消息。
漁夫在下遊的小村莊裏找到了柳老夫人，不過那時已經是被水泡的發白的屍體了，全身上下見不到一絲完好之處。
顧如錦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一臉平靜，也沒有再流淚，隻是童兒和她說話，她卻什麽也聽不進去，也不搭話，完全是一副活死人的姿態。
“小姐，柳老太爺病了，病得很重！”童兒悲傷的開口，她不明白這個欣欣向榮的家怎會落得此般地步？
顧如錦抬眼看她，眼神空洞毫無神采，慢慢匯焦，她飛奔而出，直接撲倒在柳老太爺的床前。
她一聲聲哀歎，“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帶外婆出門。如果不是我要去遊湖，就不會出現這種事了。”
柳老太爺原本養好的身體，現在又迅速的削弱下來，他歎了口氣，拍拍顧如錦的手背，“不怪你，都是命數啊！你身體也不好，趕緊起來吧！”
顧如錦坐下在柳老太爺的旁邊，她知道他有話要說。
“我想過不了多久也會隨老婆子去了，你們也不用太焦心，生死自有定數，我們走過的這些日子，已經很滿足了，隻是有些放不下你們這些後輩。”
“上次和你說的那封信，你讓雲修開了吧，把他哥哥找回來。我知道雲修這孩子自小喜歡逍遙自在的生活，我綁了他大半輩子，或許真是錯了。”
“我會轉告的，二舅馬上就回來了。”顧如錦說道。
柳老太爺卻笑了，“聽說老婆子的屍體找回來了？”
“是。”
“罷了，我不去看她了。她原來總說自己老了，我一定要記住她年輕時候的樣子，或許，她不會願意我這時候去看她，等我閉眼後，你們把我們葬在一個棺材裏，知道麽？”
“外公……”
“你記著就好了，我很累，你下去休息吧。”
看柳老太爺閉上了眼睛，顧如錦無奈的起身，她怎麽覺得今日的柳老太爺是在向她交代後事？
說實在的，顧如錦很是羨慕柳老太爺和柳老夫人，他們一輩子相守，真正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柳老夫人最後死去的地方，也是他們初識的地方，其實，這也是一大幸事吧。
離開柳老太爺的房間，柳管家說是柳雲修要回來了。顧如錦親自去接，卻不知道該怎樣麵對這個舅舅。柳老夫人已駕鶴西去，這其中多半的原因還在於自己，柳老太爺不久之後也會辭世，該怎樣向柳雲修開口？
知道見到柳雲修的時候，她才知道要說出口，也隻是片刻的事情。
“舅舅，對不起！老夫人去了。”
柳雲修愣了片刻，立即飛奔回府。
府中上下和他離去之前完全是兩個模樣，他甚至以為自己走錯家了。顧如錦看見，一向剛強的舅舅也落了淚，他隻敢站在門口，不敢進門。
誰又能體會他的心情？他內心的自責和愧疚不必顧如錦要少，在柳府最薄弱的時候，他竟然不在府中。看見瘦削的父親臥病在床，他心口一酸，不忍心再看下去。
……
“車夫，往左岔口走。”車欄邊伸出一隻纖纖素手，撩起簾子的一角。顧如錦看了一眼前方的分岔路口，幽幽開口，清淡的神情，如一朵白菊。
“小姐，往右走才是京城的方向啊，往左的話要繞一個大彎了。”童兒不解道。
“正是因為如此，才要反其道而行之。有人想要殺我，我不得不防。”
童兒嚇的臉煞白，又想起了老夫人的死，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小姐不會有事的，即使有人要殺小姐，童兒會幫您擋著。”
顧如錦倒真沒想到童兒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想過她的忠誠，但沒想過這個天真的孩子會說出為她而死的話。這應該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聽到的第一句吧。
顧如錦離開戎州的時候，距離柳雲修回府已經五天了，她參加完柳老夫人的葬禮，就離開了，關於那封密信，她也沒有再起一探究竟的心思，畢竟那是柳府的家務事，與她無關。
柳雲修憔悴了很多，顧如錦走的時候神情複雜，對她說了一大通話。
他說，柳府就要變天了，如果將來柳府有什麽不測，請記得保重她自己，隻需承認她已經不是柳府人了即可。
他說，她母親病死的時候，費盡一切力氣把三山一湖交給她，她一定不要辜負了她母親的意願。
他說，三山一湖並不像表麵那麽簡單，她必定要好好利用。
三山一湖……
顧如錦的思緒回到現實，眼神漸漸凝結，從來沒有過的肅殺之氣在她的身上散發出來，童兒不明所以，不由覺得周身一冷，身體一顫。
京城南麓公府，荷香園裏，一到聲音氣急敗壞的傳來。
“在戎州沒能殺了她，現在又說連人影都沒見著，你們幹什麽吃的！”
陰夫人一壺熱水就潑在了黑衣人的臉上，瞬時間燙的彤紅。黑衣人不敢躲，隻能咬著牙承受。
“屬下無能，請主人恕罪。”黑衣人低聲下氣。
“給你們兩天時間找到她們的行蹤，務必在她回南麓公府之前處理了，若是事情辦不好，處理不掉她，我就處理掉你！”陰夫人狠厲的模樣，像一頭要吃人的獅子，讓人不敢恭維。
蘭州，與江都相鄰的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