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吉人天相
蘇尚歎了口氣,“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如何能當真?華兒,爹又怎會害你,那人誌不在你,就算他再好,他也不會是你的良人!”
聽得此話,落華竟是一笑,“爹,我知道,可是,我想和他在一起。爹待女兒的心女兒知曉,可是爹,我隻願嫁他,哪怕墜入地獄,也絕不後悔,求爹成全。“落華跪下,一字一句地說著。
蘇尚不語,看著這個自己自幼便疼愛的女兒,到底點了點頭。他還能說什麽呢,那情意他都能感覺得到,隻是華兒,用情太深,傷得越深,你……
聖周十年五月,戰亂四起,硝煙彌漫,人命賤如草,整日的消息不是哪又開戰了,就是哪戰又死了多少人。
城中尚算平靜,戰火還未彌漫至帝都。可落華的一顆心竟是如何也不得安生,她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著,她聽到過的關於他的消息,已是一月之前。
傳聞公子善於竟州取得大劫,竟州乃聖周鄰國雨辰國的要害之都,聽聞他不日便可到達雨辰國的國都。並且他治軍嚴謹,士兵絕不欺辱老百姓,絕不搶老百姓的糧食與錢財,自是贏得了不少尊重與愛戴,古語有雲,得民心者得天下。
落華知道,無論怎樣,這天下會握於他的掌中,每當聽到有關他的消息,得知他尚安,她總是很高興。他活著,於她而言,勝過一切。
六月,齊善的部下與雨辰國士兵在鏡湖一戰,傳聞戰況十分激烈,傷亡慘重,兩軍僵持不下,並且傳聞公子善似受了極重的傷,危在旦夕。
聽得這些消息,落華手中的玉杯落地,茶水灑了一地,可她竟是毫無察覺,半響回神,心中已做下決定,她落華向來敢愛敢恨,她不相信傳言,她要自己去探個究竟,若他生,她便助他奪天下,若他死,她便隨之而去,生死相隨,這是她還未來得及出口的承諾。
“籲。”從馬上躍下一人,一襲紅裳,一柄寶劍,英氣逼人,除卻那臉稍有些女氣,倒還真是個無雙的人兒。“小二,來一盤牛肉,一壺茶。”如玉般的聲音傳來,小二竟愣了一下,然後急忙道:“好勒,客官稍等。”然後眾人便也各自吃自己的東西了。
“大哥,不知眼下這天下局勢如何呢?”又是那道聲音,被問到的漢子不禁臉一紅,而後粗獷的聲音傳來:“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
“是的。”
“現在這世道這般亂,小兄弟何必來此凶險之地?”
聽出那漢子並無惡意,“大哥,實不相瞞,內人不日前因事前往此地,我特意來帶她離開。”聲音有些低沉。
那漢子竟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戰亂裏,那女子定然……
“小兄弟真是重情重義之人。”那漢子說。
半響,“大哥,眼下這局勢究竟如何?”第二遍問。
“哦,瞧我,眼下啊,雨辰國危矣,不過公子善似也受了重傷,我一介粗人不懂什麽大勢,可是我覺得公子善一定會沒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嗯。”
“當然,雪國內亦有一股勢力興起,領導的人被稱作蘭息也喚息王。梵月國也處於戰亂之中,鏡公子的名聲也不下於公子善,唉,這天下,當真是亂了啊,隻是苦了咱們這些百姓。”
聞得此言,心中也是一陣無奈,“謝過大哥,小弟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大哥,這天下會好的,會的。”
那漢子還來不及說上一句話,那美好得不似凡人的人已上馬而去,揚起陣陣塵埃。
風吹亂了紅衣人的發,卻吹不散她心中的牽掛。那沙進了眼,可竟是沒有流出一滴淚,他,不,她不能哭,他還在呢,她如何能哭。沒錯,紅衣人便是自丞相府逃出的蘇落華,幾日趕路,她到底離他近了,更近了。
他不喜歡她,沒有關係,她有時間,有足夠的信心來等他喜歡,她天生認死理,以為她為他犧牲得夠多,他多多少少會對她有感覺的,可是,若是他喜歡上了別人,她又該怎麽辦呢?
她知道他誌在天下,不會被這紛亂世界迷了心,可是,情之一字,又豈可斷言,也許某年某月某日,他就遇上了那個宿命選中的人,那麽她呢,她該怎麽辦?她愛他,她隻願和他白首。
“你先下去吧。”齊善淡淡的聲音傳來,那女子微微一笑,將藥碗拿著退了下去,步伐輕盈,宛若仙子。落華愣愣地望著那女子,滿心苦澀,他不喜歡她,卻喜歡上了別人。
“聞名天下的由風公子為何願意助善?”齊善有些不解,由風乃雪天老人的親傳弟子,上知天文,下識地理,文武皆通,乃當世一奇人,有言曰:得由風,得天下。
由風曾說過,他是自由的風,萬事隨心,所以他不會幹澀這世事的發展,他不參與任何一場關於國與國的爭端,且他行蹤不定,所以無人能將他找到,不想,這傳奇般的人物,今日便在他眼前出現,還要助他奪得天下,他自是高興,可也疑心重重。
落華,不,此刻是由風一愣,半響,他開口,聲音似一陣風,叫人有些聽不真切:“落華是我的,小師妹,我曾答應過她一件事,君子一諾。”
齊善聽得此言,麵色微有些變化,然而轉瞬如常,“既如此,善多謝由風相助。”
“嗯。”由風輕輕地應了一聲,不知道這樣的選擇究竟是對是錯,師父希望她活得快樂,卻不想是她自己將自己帶入這萬丈深源,其實有誰知道呢,她的心願,不過簡簡單單做個普通女子罷了。
然而,愛上齊善,她的這一生又如何不顛沛流離,她決定嫁他,從未想過後悔,他在哪,她就在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想要的,無論什麽,她都會幫他得到,沒有為什麽,因為是他。
她當真愛他到了骨子裏,卑微如斯,低到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