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我會心疼
他將那玉石佩戴在身上,明明隻是極普通的玉石,他卻視若珍寶。“卿此番大功,孤封藺卿為上大夫。位比廉將軍。”帝王下令,舉座嘩然,想不到陛下竟有如此厚賞。藺相如跪下:“臣藺相如多謝陛下,陛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他低下頭,不想再看到那些人審視,鄙夷,不滿的目光,他知道,在其他人眼中,他不過以口舌之勞,當不得如此大官,他不欲與人爭辯,清者自清,他會向世人證明,他藺相如,絕非泛泛之輩。
有一道目光刺得他後背生疼,他知道,那便是有攻城野戰之大功的廉頗廉大將軍,他敬佩他,可是,卻不曾想廉將軍竟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
廉頗宣惡言:“相如素卑賤之人,吾羞,不忍為之下。”聞得此言,他隻是淡然一笑,略帶苦澀,權利,當真如此誘人,連廉將軍竟也看不破。罷了,能避則避吧,爭鋒相對,於趙國無半分好處。
他盡可能不與廉頗碰麵,能躲則躲,他對世人的看法也不甚在意。每當抑鬱時,他總是喜歡撫摸她給他的玉石,仿佛她就在他身邊一樣。自別後,他差人打探她的消息,卻始終無果,可是,他不想放棄,不願相信,她隻是他的一個夢境。
又是讓人心煩的一天,藺相如進了房間,驚覺房內似乎有別的人,正欲喚人,卻被那道熟悉的聲音阻止,“相如,是我。”十分虛弱,聲音從他的床榻上傳來。
藺相如快步上前,沒有想太多,他一把拉開床幔,他心心念念的人兒就躺在那裏,依然是記憶中的模樣,他的歡喜抑製不住。他有好多話想對她講,可目光觸及她蒼白的臉頰,失去色彩的唇時,他的聲音哽在喉嚨裏,“怎麽了?”他小心翼翼撫上她的小臉兒,心中說不清的難過與慌亂。
和碧竟笑了,“相如,我沒事,你別這樣。”她要怎樣對他說,她本順利脫離和氏璧,自此可以簡單地陪伴他,可是,老天爺似乎看不慣她,她剛脫身,又逢天劫,天雷劈在她身上,她疼得快要死去,可是,她想,無論如何,她不能死,她還要去見他,她要告訴他,她喜歡他,她不是普通人,隻是一塊璧,可是,她是真的喜歡他。
她真的是好不容易才能渡過劫。明明有許多話想要對他說,可是此刻,光是看著他,她就已經歡喜得無法自已。
藺相如不說話,他已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思考她為何會出現在他的屋子裏,心口陣陣疼痛,他多想大聲問問她,怎麽不知道好好愛惜自己,難道不知道有人會擔心的嗎?他站起身欲往外走,他怕再待下去,他會控製不住自己。
“相如,對不起,我不該來打擾你。我以為……”以為你會是我的歸屬,後麵的話已無需再說。她強撐著起身,“你不必離開,該走的人,是我!”她欲下床,卻聽得他的聲音傳來,有些命令的語氣:“待著別動!”和碧收了腳,不知接下來該如何,他,是不趕她走嗎?
藺相如終是無奈地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他說:“碧兒,別再將自己弄得滿身傷痕,我……我心疼。”和碧一愣,而後猛地看向他,他說什麽,他心疼,他,心疼。她不能言語,身上的痛楚也似減輕了很多,他是在意她的,如此,也不枉她一番心意。
她彎了彎嘴角,“不會了,相如,再也不會了。”她這樣說,像是立下一個承諾。藺相如看著她,目光柔和,一眼萬年。
和碧以為,他們可以很幸福,如世間的所有人一樣,可是,她卻忘了,她隻是一塊璧玉,一塊死物,怎會有幸福的資格。
和碧的身子一直不見好,相如請了許多太醫,用盡了方法,可和碧始終不見好。他整日不上朝,陪著她心間的人兒。
和碧能看出他的擔心,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其實,她已經知道了,若想要恢複,唯一的路便是離開他,可是,她那麽想要同她在一起,又如何舍得,她決定了,哪怕靈力耗盡而死,她也不走,她的相如,不若表麵看上去那樣堅強,她舍不得他難過。
今日,藺相如接見了負荊請罪的廉將軍,他告訴他:“兩虎相鬥,其勢不俱生。相如之所以為此者,先國家之憂而後私仇也。”廉將軍誠懇地道:“粗鄙之人,不知將軍寬之至此也。”而後他親自扶起他,兩人交好,為刎頸之交。
他心情難得的愉悅,本想去看看和碧,孰知竟遇到了一個有些奇怪的黑衣女子,滿身厲氣,可似乎並無殺他之意,他迎上她漆黑的眸,沒有被她的傾城之貌驚豔半分,在他心中,已有最美的人,再容不下其他。
“你是誰?”藺相如問。“玉嬌。”黑衣女子答。“來此,意欲何為?”相如又問。玉嬌邪魅一笑,“帶和碧走。”冷冷地聲音傳來。藺相如這才慌了,“你想要幹什麽?”
玉嬌隻是看著他,紅唇微動,“我帶我妹妹走,有何不可!”藺相如一愣,妹妹?從未聽說和碧還有個姐姐,可是,潛意識裏,他是相信玉嬌的。“為什麽?”為什麽要帶她走?相如沒有問完,玉嬌卻似理解了他的意思。
玉嬌一蹙眉,而後輕笑:“因為再不離開你,她會死!”如此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似驚雷響在相如耳側,“你胡說!”他加大了聲音,即使這女子是她的姐姐,他也不允許她詛咒她死。
“嗬嗬,無知的人類,本神何需騙你,和碧也真是蠢。”玉嬌說,“你可知,她本就不是人?”她問藺相如。
藺相如沒有開口,話雖荒唐,可他其實也早察覺到了,可是,他想過,無論她是什麽,他愛她,所以,她不說,他便不會去問,他們可以做一對平凡的夫妻。
“你竟知道。”玉嬌似有一些訝異,臉上卻突然閃過一絲傷感,“她真身乃是和氏璧,強行脫璧,靈力本就大損,又遭天劫,能活著,已算她命大。
她本該知道,她乃璧玉,不得沾染人息,可是,為了一個你,為了短短的幾十年,她竟不顧自己的安危,真是愚蠢,她明知一個不小心,她便會消失於六界,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