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替身而已
小綠愣了一愣，隨即作答:“回姑娘，陛下政務繁忙，他隻是吩咐奴婢好生伺候你，姑娘莫急，陛下一定會來看你的。”笙雪聽見她這樣說。
會來嗎？也許不會了吧。她於他而言，無非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也許一時興起便施恩於她，也許她尚有利用價值，也許……帝王之心，誰又能猜的透呢！
笙雪希望他能來，哪怕一次也好，她有太多的疑問尚未得到解答，她有太多的不甘尚未開口，她還要問問他，究竟想要幹什麽？
再見他已是三月之後，他仍如初時模樣，隻是眉間卻分明多了幾絲愁緒，叫人無端心憐。
笙雪不知自己是何種心情，她看著他。良久，“陛下。”她恭敬行禮。
他沒有動作，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荀恒。”他的聲音傳來。笙雪正不解，“我的名字。”他沒用朕，而是用了我，笙雪自是察覺到了不同，隻想著他為何如此。“你姐姐她曾這樣喚我。”他又道。
不知為何，笙雪的心重重一沉，“阿恒。”她喃喃，想象著阿姐喚眼前這人時的模樣，美目流轉，巧兮笑兮，姐姐她，一定很愛眼前的這個人，她想。
“嗯，以後你也可這般喚朕。”荀恒看著笙雪說道，淡淡的語氣，仿似對什麽都不在意。
符笙雪一愣，而後，“喏。”那一刻心底的悵然是從何而來的呢？這個帝王，讓她不必如常人一樣喚他“陛下”，而是如此親密的稱呼，這本該是天大的恩賜，可是，她怎麽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呢。在他眼裏，她不過就是姐姐的替身。他會如此待她，全是因為姐姐。
他一定很寵愛姐姐，雖不知他為何會賜死她，可他無意間說起她的樣子，像極了冬日裏的陽光，無端溫暖。
此刻有風吹過，青絲在風中微微拂動，符笙雪此刻卻是一點兒也不明白自己了。她明明很喜歡姐姐，卻因眼前的男子一遍遍提到她而心有不滿。她想，她是在意眼前的男子的。這感情，來得那麽猛烈，毫無征兆，她隻知道，她是真的動心了。
然絕非隻有一瞬，麵前似有一張網將她纏繞，她幾乎不能呼吸。她想，如果在意他，那麽她的一生便是活在窒息時刻，終日惶恐，可是，當從她見他的第一眼開始，命運之輪悄然轉動，她已經回不了頭了。她符笙雪的人生本就無法再五彩繽紛，可是，她仍是不希望，她這一輩子都走不出這高高宮牆。
“陛……阿恒，此次來可是有何事？”符笙雪問，語氣冷淡，讓人很難想到她才不過十三歲。
“朕來看看你，過得可還好？”他問，是哥哥對妹妹的語氣。
她該如何回答他呢，宮中多數人對她偷偷議論，不是公主不是妃子，卻享受著主子的待遇，不是公主不是妃子，陛下的侍女卻待她極為尊敬。甚至多數人不滿她，中傷她，而她沒有任何辦法，隻得受著。
她確實活得“不明不白”，在這宮中，她甚至不知如何自處。如今。他問她可好，她本不怨，畢竟他是一國之君，怎會在意這些繁瑣小事，可是他真的放任她不管了嗎？她沒有資格說委屈，可是她不想這樣。
良久無話，“是朕委屈你了。”他歎了口氣，“自今日起，隨身伺候朕吧。“不是命令卻也不像是詢問。
“喏。”符笙雪回答。她想，這便是她一生淒苦的開端了，跟著他，陪著他，戀著他。哪怕至始至終，她不過一個替身而已。
三年時間，一切卻仿似還停留在昨天。記憶中，她依然是那個無助的小女孩，而他適時牽住了她的小手，那一刻。心中是無邊的心安。她由著他將她從一個牢籠牽入另一個牢籠，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也許正是因為他牽了她的手，所以今後她都隻能跟他走。那掌心的溫度，從此記在她心間，那麽熾熱，那麽溫暖。
“姑娘，你去勸勸陛下吧，他已經操勞整日而滴水未進。”李公公擔憂的對符笙雪說道，語氣中是濃濃的哀求。
望著這位忠心耿耿的老人，笙雪帶著敬意道:“喏。公公且放心，笙雪定會好好勸陛下的。”
俯了俯身，然後拿著點心朝禦書房走去。無奈苦笑，他總是這個樣子，他是天下的君，將天下看得比什麽都重，卻總是不知道怎樣照顧自己。他為何不好好想想，若他倒下了，他的國，他的民又該如何呢？
輕輕推門而入，本意是不擾他，卻不想仍是使他有所察覺。“朕不是說過沒有吩咐不得打擾嗎！”聲音中滿是疲憊。
“陛下，是我。”笙雪出聲，音色分外好聽，很是獨特。
“笙雪，可有事？”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後緩緩地問，沒有半分帝王的架子。
笙雪走到他麵前，認真地看著他，“陛下，你該休息了。笙雪給你拿了些點心。”
“朕不餓。”荀恒回答，正想繼續手中未批完的折子，卻不想笙雪一直盯著他，沒有絲毫要走開的意思，固執地，堅定地，卻又是淡然地，讓人不忍拒絕她的任何請求。
良久，荀恒歎了口氣，“知道了。”放下手中的折子，揉了揉眉心，隨手拿了一塊糕點吃了起來。笙雪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眸中有些光芒，荀恒，這個她這些年來一直放在心間的人，她希望，他能一世長安，而她可以傾盡一切予他長寧，笙雪嘴角出現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意。
提著食盒原路返回，笙雪看到了等待已久的李公公。她尚未來得及走近，李公公的聲音已傳至她耳中，“姑娘，如何？”聽得他語氣中的焦急，笙雪忙道:“公公且放心，陛下已經用過糕點了！”聽得此言，李公公終是展眉，“姑娘，多虧了有你啊！不然老奴可不知如何是好？”
笙雪正欲開口，又聽李公公道:“陛下有福，當初的貴妃娘娘也同你一樣善良。若是老奴尚未糊塗的話，你們兩人長得可真像。尤其是這雙眸子，美若星辰！”李公公絲毫沒有注意到笙雪越發蒼白的小臉，自顧自說道。笙雪擠出一抹笑，“公公說的是，笙雪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