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午夜滅門案XV
“你不用自責的。”
顧黎一怔，“你……不怪我？”
“我知道，打傷我的腳，那個人就無法把我一起帶走，這是在保護我，不是嗎？”
常安不答反問，讓顧黎一時間失了神。
常安似乎為他解開了多年以來的一個心結，像是給自己找到一個原諒父親的理由。
當年母親的死，就是因為父親在執行公務時，開槍打傷了她的腿。那時，母親出去買菜，被劫犯挾持，前來救援的，就是顧黎的爸爸。
他不顧眾人的勸阻，毅然決然的朝母親開了一槍，劫匪當然也是扔下了母親，獨自逃離了。
那個時候的醫療設備查，血液庫也不充足，醫學上的發展當然也沒現在這樣科技化。
以至於，母親因為失血過多，送往醫院時，又沒有相匹配的血液得以輸送，最終死了。
自此以後，父親就從警局離了職，也再沒摸過槍支。
母親的死，他把原因歸結於父親開了槍。於是，從小對他就充滿了恨意。
他是這樣的聰明，卻一直無法明白這個道理，到頭來，還是被常安的一句話給點醒的。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當初父親所說的那句“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的”這句話。
或許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在那一刻，他釋然了往事，卻也更加的自責，覺得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善解人意如常安，就算眼下她負了傷，就算她現在很虛弱，但她卻沒有半分責怪，而是笑著安慰他。
但這樣的常安，卻愈發讓人心疼了。
他的心口像是有什麽東西，隱隱刺痛著。
常安看著這樣的顧黎，當然也是很不好受的。
他向來是高傲的，自負的，哪裏會有這樣示弱的時刻？還低聲下氣的說對不起。
當然，她也知道，那是因為他在乎她，所以才會放下他所有的高傲與堅持，隻為她一人改變。
可常安還是喜歡那個霸道的，自信的，張揚的他。
她隻想看著他神采奕奕的，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優柔，這樣根本不像他。
“成多餘呢，抓到了嗎？”常安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顧黎看了一眼懷中的小人兒，應聲答：“嗯，抓到了。”
“給我講講，怎麽抓到他的？”
“好。”顧黎為了讓她不要睡過去，忍著心頭的擔憂與焦急，緩緩開口：“我一路跟著他，跑進了農貿市場裏。
你知道的，這裏麵人很多，擁擠又嘈雜。
但你知道的，我是顧黎，就算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我照樣可以找到他。
沒兩分鍾，我就看到他站在一個賣菜的攤販前，直直的佇立著，沒有任何動作，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但他的精神並不正常，我不能輕舉妄動，否則，他怕會傷害到無辜的人。
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農貿市場似乎特別熱鬧。還沒等我走近，一群人蜂擁而至，阻擋了我的視線。
可就那麽幾秒鍾的時間，他卻不見了。”
常安像是聽得入神：“然後呢，你怎麽找到他的？”
顧黎笑笑：“我辦案，向來喜歡走捷徑。我不過吼了一聲，‘成多餘，不要跑了，你哥哥在等你回家。’”
“就隻說了這麽一句話？就抓到他了？”常安抬頭看了他一眼，隻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我說過的，他的精神和智力有些問題，在他的意識裏，他的哥哥，對於他來說，是特別的存在。所以，在茫茫人海裏找到他，並不需要花費多少力氣。
我不過說了這麽一句，熙攘的人群裏，果然有一個身影陡然停步，我看準了他的方位，快步追了上去。
就在這個時候，周長青也帶隊趕到了。他衝著人群喊了一句‘警察辦案。’那些老百姓就紛紛讓道了。
但到底農貿市場裏人多，而就在這時，成多餘也從他的懷裏掏出了菜刀，橫衝直撞的。
更是嚇的行人紛紛避讓，霎時空出了一條大路來。周長青見狀，怒吼了一聲‘找死！’然後追的更快了。
成多餘拔足而跑，一路來到成歡的家，那個時候。好些警察早就埋伏在了成歡家附近。
抓住他，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常安細細聽著，抓捕犯罪的過程，當真如他所說的一樣簡單嗎？
“你呢？他手裏有刀，沒受傷吧？”常安趴在他懷裏，柔聲細語的問。
顧黎唇角一勾：“當然，我是誰？”
他似乎又恢複到了以往的模樣，傲慢又堅定。
常安在心底暗自道：沒事就好。
常安懸著的心緩緩放下，在他懷裏窩的更深，也就無從知道，他此刻臉上的神色。
在抓捕罪犯的現場顯然是混亂的，危險的。
顧黎不過隻是和她陳述了其中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則是被他掩去了。
“別動！”
“別動！”
“放下刀！”
都是年輕的幹警，遇見這樣凶殘的歹徒，當然不能放過人家，一個個厲聲喝道，一擁而上。
“哇哇哇——”
或許是場麵過於混亂，一個小女孩被嚇哭了。她就站在路中間，站在凶手的腳邊。
小女孩的處境無疑是危險的。
顧黎劍眉微蹙，從側麵轉圜，眼看凶手的刀子就要落到小女孩的身上了，他不顧一切的衝了出來。
此時的他，抓住了小女孩的手，卻已然來不及逃離了，他下意識將小女孩護在懷裏。
就這樣，他的背上被劃了一道口子。而小女孩，也因為他，幸免於難。
顧黎半屈膝在地，身後傳來一陣聲響。
“抓到了，抓到了。”
在聽到這句話時，他才猛地舒了口氣，將小女孩放了開來。
他笑著撫了撫小女孩的發間鬢角，“沒事了。”
這一幕，與往事重合。
不過，那一次被救的，是他自己。
那個如英雄般存在的人，為了救他，命隕現場。
如今，這個被英雄所救的男孩，早已長大，他也成了英雄。
那個小女孩的媽媽，撥開圍成一團的警察，擠了進去：“瑤瑤，瑤瑤。”
小女孩聞聲，喊了一句：“媽媽。我在這裏。”
小女孩的媽媽抱住她，“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媽媽沒看好你，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這個帥叔叔救了我。”小女孩稚嫩的聲音響起，甜甜的，特別好聽。
“謝謝，謝謝。”小女孩的媽媽九十度鞠躬彎腰，表示由衷感謝。
“大可不必。”
顧黎明明舍生忘死的救了人，卻在麵對感謝時淡然至極。
“趴下，老實點。”背後傳來周長青的聲音。
顧黎回眸看了一眼，凶手已被製服在地，動彈不得。
一個年輕的幹警走過來：“顧教授，你沒事吧？”
顧黎搖了搖頭。
但他側過頭瞥見顧黎背上的西裝裂了一個口子，裏麵的白襯衫已經染紅。他不由急聲道：“快帶顧教授去醫院，他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