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被掩埋的真相XIV

  他似乎開始回憶，臉上慢慢浮出笑意，不再是一片死寂。


  “我和她是高中同學，第一次見她，是在新生入學報道那天。她提著笨重的行李箱，緩緩走進了校門。


  我見她就一個人，於是好心幫了她一把，她就站在那棵金桂樹下，衝著我笑。秋風和煦，陽光正好，那笑容很暖。


  她那明媚的笑意，像是一道光，瞬間照進了我遍布陰霾的心，甚至我還來不及拒絕，她就已經在我心底生根發芽了……”


  常安驚訝，原本寡淡的韓燊居然會和她講這麽多話。於是她順著他的話，繼續問“後來呢？”


  “後來，我們在一起了。那段時光，我很快樂。”韓燊笑意漸濃，隻是……還沒到達眼底，就又被斂了下去，然後就聽到他說“可是再後來，她就不要我了。”


  韓燊似乎慘笑了一下，眸底剛燃起的半點的星光，又一下子熄滅了。


  “可以說說，那是為什麽嗎？”


  韓燊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目光掃了常安一眼，輕聲說“她喜歡上別人了。”


  “所以……你殺了她？”常安試探性地問。


  他的反應倒是出乎常安的意料，他的情緒並沒有特別激烈，而是失笑不語，然後搖搖頭，臉上是無盡的痛苦，最後淡淡一句“你不知道……我不想殺人的，是她逼我的。”


  “所以，你承認你殺了人。”常安頓了一下，“手段是不是太殘忍了？”


  “你知道什麽！”韓燊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原本耷拉著的身子直起。看他的樣子，常安知道，他是生氣了。


  “好好好。你別激動，我知道，那是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常安試圖安撫住他的情緒。


  “我很愛她的。”


  常安看了韓燊一眼，“可以……告訴我……殺她的原因嗎？”


  問這句話的時候，她特別小心翼翼，生怕再次惹怒他。


  “因為我愛她，我是真的愛她。”韓燊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臉上夾雜著複雜的神色，“我事先給過她機會的，在她說不愛我的時候，我有問過她‘我真的沒可能了嗎？’


  她的回答是那樣無情，讓我心痛不已。她說‘這輩子都不可能了。’所以，我隻能殺了她……”


  因為愛，所以殘忍殺害？常安對他的說辭卻不敢苟同，“能說說作案過程嗎？”


  “我事先去了山踩點，把路線都摸清楚後，把她約上了山，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在她水裏放了安眠藥。


  然後……然後我就用事先準備好的刀具，把她一截一截剁了下來，又將屍塊埋在了山上……”


  常安一頓，這作案過程……怎麽與李浩說的是如此的相似？切確的說，是幾乎一模一樣。隻是，他說的並沒有李浩那般細致，卻更顯真實。


  她心中有疑，卻沒表露出來，而是繼續道“那……她的頭顱呢？你放在哪裏了？”


  “你猜不到的，哈哈哈……”韓燊突然大笑起來，張狂中還帶著一絲邪魅。


  那笑聲讓常安心頭一凜，背後有些發毛。但她的臉上還是雲淡風輕的樣子。隻是你隻要將視線往下移動，就能看到她雙手緊緊攢成拳頭。


  說實話，她是很緊張的，掌心都是汗。但手上的動作被很好的掩在了桌子下麵，讓人無從得知她的真實情緒。


  “所以……藏在哪兒了？”常安屏息凝神，等他說出最後的答案，心口撲通撲通地跳著，緊張到了極點。


  “我將她的頭顱帶回宿舍了。”


  “宿舍？”


  在聽到這個答案時，常安指間一鬆，抬眸望了一眼那個監控的方向。她知道的，季李和顧黎都在對麵看著監控呢。眼下該去做些什麽，自然不用她多說的。


  韓燊將事情的始末交代了個清楚，常安的任務也算完成了，原本她該按按鈕，走出去的。


  可她剛起身，還是忍不住轉頭問他“為什麽要將她的頭顱帶回宿舍藏起來？”


  他沒有說話。


  常安的眸光掃過他的臉，“如果你沒有將它帶回去，就算查到了你，隻要你不承認，警察也無法給你定罪的，因為他們並沒有直接證據能夠證明你就是凶手。”


  “因為我愛她啊。”韓燊苦笑一聲。


  “可你親手殺了她。”


  說完，常安起身，沒回過頭，徑直走向門口，按下了邊上那枚紅色按鈕。


  但……似乎沒有人來開門。


  人都走了？常安心頭倏地一頓。


  她不知，隔壁的監控室裏，季李早已經走了。在得知韓燊將死者的頭顱藏在宿舍之時，他就匆匆去收集證據了。


  雖然他放心不下常安，但想著有顧黎在，也就稍微安定了幾分。而且，他在走之前也有吩咐那個看守監控室的值班警員多留意審訊室裏的情況。


  而顧黎原本一直在監控室裏，看著隔壁審訊室的情況，但就在常安起身離開之前，他被恰巧經過的公安局局長拉出去閑聊了兩句。


  切確的說，是局長笑著和他寒暄，而他隻是麵無表情的聽著。就在那時，守著監控室的那個警員突然尿急，起身去了個廁所。


  這也就是說，眼下監控室裏，空無一人。而就是這麽湊巧，常安在那個時候按下了按鈕。


  常安突然有些著急，又有些後悔，最後她為什麽要說那句話？


  “可你親手殺了她。”


  他聽見了嗎？肯定是聽到了的。雖然她的聲音不大，但審訊室就那麽點地方，而且，兩個人離得又不遠。他會因為這句話，而暴怒嗎？


  常安不敢想，她極力保持著鎮靜，可心口卻是抑製不住地跳動，愈來愈快。


  她又一次按下了那枚紅色按鈕，可門還是沒有開。


  怎麽辦？她身後的那個是情緒不穩的變態殺人犯，就算昨天他的右手被顧黎傷了。可他是一個男子，男女的力量本就懸殊。


  眼下她該如何自處？


  常安雖然緊張，但思考了片刻後，還是轉過身來，她不能將自己的後背留給危險的犯人，否則，她會很被動。


  她笑笑，指了指門口說“看守的人，應該去上廁所了吧。嗬嗬……”


  然後常安假裝漫不經心的樣子，緩步回到座位上，落座後，故作鎮定地掃了韓燊一眼，隻是就那麽一眼，讓她的心髒驟停了一秒。


  韓燊的眼中已然沒了方才的那種平和，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戾氣，眼眶微紅，正死死的盯著常安。


  她感到了強烈的危險氣息，她該怎麽辦？常安強迫自己鎮定，然後腦海裏蹦出了一個想法。


  對！轉移他的注意力。


  於是常安張了張嘴，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穩一些，她說“你臉上的傷是怎麽弄的？”


  韓燊沒有回答，隻是眼神卻愈發淩厲，嘴角微微揚起，布滿血色的紅瞳，森然邪魅的微笑……


  危險似乎一觸即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