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與他的夜下邂逅II

  常安看到他進了一間屋子，像是在翻找什麽東西，發出點點聲響，片刻後，他又回來了，手裏還多了一些東西。


  月色下，有一點點昏暗的亮光，她隱約瞧見一個長方形的輪廓，上頭還有一個紅色的十字，像是一個醫藥箱。


  他在她身邊坐下，從裏麵拿出鑷子，酒精和棉花。下一秒，常安感受到自己腳腕間傳來一股力量。然後，看著對方將她的腳枕在他的腿上，輕輕地，柔柔地擦拭著她的腳板。


  此時，她似乎忘了疼痛，隻感覺一陣酥酥的，癢癢的，讓她腳尖忍不住輕顫。


  “別動。”顧黎開口。


  這是常安第一次近距離聽他說話，那低沉的聲音似乎愈發悅耳了。


  他是在幫她處理傷口？常安心頭又有些微暖。


  趙簡總說他孤僻，不善與人交際，可今天他的那些行為，明明再說他是溫暖的，細心的，懂得照顧人的……


  那雙白皙而又修長的手，在她腳上有條不紊地來回動作，就算在一片暗色下，也沒有影響他指間的速度。似乎白天和黑夜，於他而言，都無差別。


  常安望著他，看呆了。以至於對方拔出玻璃碎片時，她都毫無知覺。


  等她回神時，她的腳上已經纏繞著白色繃帶。


  “好了。”他停下一切動作，起身，準備上樓。


  常安抬起頭望著他，當他從她身邊走過時，她也想站起來，隻是少了一條腿的支撐，讓她起身時有些吃力。


  她下意識抓住了什麽，反應過來時，已握住了他的手。顧黎就站在她身邊，居高臨下。


  常安看到那筆挺修長的鼻梁，還有下方那緋色薄唇輕抿著，她又呆住。


  當她的溫度，觸到他的手時，讓他微怔了一秒，眸光撇過她的臉，最終停在二人交纏的手上，他低低開口，聲音清冽，透著陌生“放開。”


  常安猛然鬆手，“對不起，對不起。”


  他徑直走過，在踏上樓梯前，常安再次開口“顧先生，謝謝你。”


  常安望向顧黎，他在那兒停頓了幾秒鍾，常安隱約看到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開心的事，弧度漸深。


  而後，他一改方才的清冷，輕聲說了句“晚安。”旋即抬腳上樓。高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二樓那個轉角。


  他……是在笑嗎？常安簡直懷疑她看錯了，可她確確實實聽得出，說那句“晚安”時，他的聲音裏柔和了幾分。


  其實，連顧黎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剛剛他會麵露笑意，是因為她嗎？他不知。


  他隻知道剛剛常安握住他手時，他心口跳快了節奏，讓他無所適從，所以隻得逃離。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人會讓他有這樣的感覺。讓一直足夠冷靜、足夠理智的他，亂了思緒。


  四下一片安靜，一樓又隻剩下常安自己。


  常安醒來時，是在她房間的床上，可她根本不記得昨天是怎麽回房間的了。她從床裏爬起，一瘸一拐的出了房門，她打開窗戶，呼吸著清晨的新鮮空氣，帶著淺淺的青草味，清新自然。


  房子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


  她陡然想起，昨夜那一幕幕，讓她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她不由往二樓那個方向看去，留下的依然隻有滿室寂靜。


  往後一個月，常安還是像以前一樣，整理手稿，兩個人雖然住在同一屋簷下，卻沒再碰過麵。唯一的交集就是，每每常安做飯，都會給他備上一份，然後通過郵件的方式告訴他。


  雖然他每次都不會回複郵件，但常安發現，每一次，他會在她不知道的時間裏，下樓來吃。這似乎成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獨有相處方式。


  這一天，常安從超市采購回來，剛進家門，桌上放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原本她也沒注意，徑自走過，但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


  因為她確切看到上麵寫著to 林常安。她猶疑了片刻，還是打開了，裏麵是一條漂亮的裙子。做工精致，上頭的刺繡栩栩如生，一針一線皆是看得見的品質。


  就在常安愣神的時間裏，電話鈴聲響起。


  “喂，林小姐，我是趙簡。”趙簡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你好。”


  “林小姐應該看到桌上的禮盒了吧？”


  “是。”


  “明天，他要出席一個很重要的酒會，需要一個女伴，所以，要請你幫個忙。”


  “啊？”常安滿頭黑線，雖然對方是在征求她的意見，可語氣裏哪有半點容她拒絕的意思啊！頓了幾秒後，她再次開口“可為什麽是我？”


  “這是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這又是什麽意思？在常安分神之際，又聽見趙簡的聲音響起。


  “他性格孤僻，鮮少與人接觸，有你在他身邊，我也放心些，我相信你會把他照顧的很好。明天，就拜托你了。”


  說罷，他就掛了電話，剩常安一人獨自淩亂。


  趙簡也是覺得無奈，明明他們兩個人住在一個屋簷下，自己不能交流嗎？非要讓他來傳話。他無奈搖了搖頭，腦海裏浮出前兩天和他通話的情景。


  那天，他給顧黎打了個電話，也沒什麽大事，隻是習慣性和他說上幾句，在問及他近況時，隨口提及“你那兒的罐頭吃完了吧？數著日子，三明治也該沒了吧？我給你”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顧黎打斷了“不用了。”


  “不用了？難道你轉性了？會自己做飯了？”趙簡調侃他，他是知道顧黎的，就他那點技術，根本做不了飯。


  “有人會做。”顧黎回答得坦然。


  有人……這個人是誰，趙簡根本用不著猜，除了和他住在一個屋簷下的林常安，還有誰呢？

  “看樣子，她把你照顧的很好。”趙簡笑著，果然他沒囑托錯人。


  顧黎沉默了片刻，“過兩天，我有一個酒會，似乎……不得不去，你幫我挑選一條裙子，盡快寄過來。哦，對了，順便再幫我通知她一聲。”


  “我說顧黎，你和她不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為什麽還要我來傳話？”


  顧黎唇角邊露出一絲笑意“就這樣吧，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他的回答，果然很有他的特色。趙簡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顧黎，我不是你媽！什麽事情都要我來幫你處理。還有，我怎麽知道她的尺寸。”


  “80,60,80。”顧黎回答的一如既往的簡潔。


  “哦。嗯？你怎麽知道她的尺寸？你說，你是不是對人家怎麽樣了？”趙簡先是怔了片刻，而後不由好奇起來。


  當然，他的那些話，不過是開玩笑的，顧黎的為人，他還是知道的，肯定不會是真的把人家怎麽樣了，但他是怎麽知道人家的尺寸的呢？這著實讓人好奇。


  但對方根本沒解釋什麽，直接就掛斷了電話。徒留趙簡一人在電話那頭淩亂著。


  一如……此時的常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