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隻為在輪回中找到你們
“呼。”
夏淵走出了偏殿，屋外很亮，陽光有些刺眼，他便伸手在眼前擋了擋。
萬年宮前，有一處花園，顏色各異的花朵正爭豔的綻放著。
在錦簇的花團中，有著一位青衣的女子在翩翩起舞。她彎著腰嗅著花瓣上的香味，臉上的笑容很恬靜。
“那是，秦芊芊。”
萬年宮的守護陣法並沒有關閉，而秦芊芊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雖然心有疑惑，夏淵隻是凝眸望了一眼，便麵色如常的來到了石亭中。
夏淵扶起衣擺，端坐在了石凳上，他抬手點燃了石桌上的炭火爐，便把茶壺放在上麵熬煮著。
“秦芊芊，不請自來，這樣是不是有失了禮數。”
夏淵伸手拿出兩個茶杯，一個放在了他的身前，一個放在了他的對麵。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夏淵，難道不應該是這樣說的嗎。”
秦芊芊的衣袂飄飄，她在花團錦簇中穿行著，輕聲輕步的來到了石亭內，坐在了夏淵的對麵。
“茶香四溢，果真是好茶。”
秦芊芊的十指潔白，她伸手拿起茶壺，倒上了兩杯茶，嫣然一笑道。
“若是朋友，我自然是掃榻相迎。隻不過，在這不明不白之下，我們又該如何以朋友論之。”
夏淵把手放在石桌上，指尖轉動著桌上的茶杯，笑著說道。
剛煮好的茶水，還需涼上一會兒，待到溫和後再入喉，方可沁脾潤肺。
“小皇子年紀不大，對於這些倒是看的透徹了些。”
秦芊芊掩嘴一笑。
“芊芊小姐繆讚了，和你比起來，這差距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夏淵抬眸，看著秦芊芊說道。
“還請放心，我對你沒有惡意，我隻不過是想在臨走前見你一麵罷了。”
秦芊芊淺泯了一口杯中茶，隨後，她的口中歎息了一聲，眉宇之間也縈繞著一絲的落寞。
“夏淵，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秦芊芊目光怔怔的望著夏淵。
“請說。”
夏淵抬了抬手，嘴邊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很久以前，有兩個嬰兒出生在了一個殘破的寺廟裏。男孩為長，取名陳長生，寓意也很好，希望男孩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女孩為幼，取名陳無念，希望在女孩的一生中，無念無想，無憂無慮。”
“陳長生，陳無念，夏淵，你說這兩個名字是不是很好聽。”
秦芊芊濕潤了雙眸，也紅了眼眶，在她的眼角邊，悄然無聲的劃過了一滴淚。
秦芊芊把雙手放在了石桌上，掌心捧著臉頰，她的神色有些淒涼。
“很有寓意的兩個名字。”
夏淵點了點頭，他端坐在石凳上，不再言語了，隻是安靜的看著麵前的秦芊芊。
“在那座殘破的寺廟內，剛誕下兩個嬰兒的母親，為他們取好了名字後，也就再也堅持不住了。她死在了寺廟裏，隻是雙手還緊緊的抱著懷裏的兩個嬰兒。說來，也是天意弄人，在當天的夜晚，天上便突然的下起了一場大雨，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兩個嬰兒的身上，那個夜晚很寒冷，就在兩個嬰兒快要沒了呼吸時，一個獵戶為了躲雨，跑進了這座殘破的寺廟，同時也救下了命懸一線的兩個嬰兒。”
“兩個嬰兒被獵戶扶養長大，兄妹倆和獵戶的感情很好。每天一早，兄長就會隨著獵戶外出打獵，而妹妹則是在家裏做好了飯菜，等著他們回來。”
秦芊芊的口中頓了頓，便接著說道。
“隻不過，好景不長，在兄妹兩人二十歲的時候，村子裏來了一夥強盜，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那些強盜殺光了整個村子的人，又縱火燒毀了村子，獵戶和兄長為了掩護妹妹逃走，他們兩人便手拿著長刀，奮不顧身的衝上了前去。隻是，他們又哪裏是那些強盜的對手。隨著兩顆頭顱的衝天而起，妹妹睚眥俱裂，她沒有哭喊，在那滔天的火光中，妹妹也就順利的逃出了村子。也是在妹妹饑寒交迫，快要餓死的時候，有一位仙人從天而降，把妹妹帶走了，並且收了她為徒。”
“這人啊，取名長生，就能長長久久的活下去了嗎。取名無念，就能一生一世的無念無想嗎。”
秦芊芊的嘴角邊露出了一抹譏笑。“妹妹從仙人那裏修成歸來後，便迫不及待的回到了當初的那個村子。她手裏提著劍，冰冷的殺了那些強盜，隻是獵戶回不來了，兄長回不來了，那段最為美好的時光，就再也沒有了。”
石亭內，夏淵安安靜靜的聽著秦芊芊的述說。
這是一個故事，是陳無念的故事，也是秦芊芊的故事。隻是故事很淒涼，她失去了所有。
無念，也就有了念想。
長生，也就不再長生。
夏淵抬手，拿起了茶壺，給秦芊芊身前的必備中倒上了些茶水。
“妹妹聽仙人說過，在這個世間有輪回。那些死去的人，會在一世一世的輪回中，以一個新的身份，新的人活在這個世上。妹妹殺了那些強盜後，也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宗門，隻是她尋遍了天下，看遍了人，也沒有找到輪回後的兄長和獵戶。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妹妹的壽命也快要到頭了，她不敢入輪回，她怕一入了輪回，就會忘記了兄長和獵戶，所以她選擇了修轉世身，重活了一世，再把這世間找上一次。”
秦芊芊說完了，她便閉上了雙眸，那是一段過往，最美好的過往。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哪能事事盡了人意。”
夏淵的嘴邊終是發出了一聲歎息，他也要尋人。隻不過，秦芊芊要找的兩個人，不知還是否存在於這個世間。
輪回，或許就隻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聞罷了。
“我不為在紅塵中成為那無上的存在，隻是想在輪回中重新找到他們。”
秦芊芊的雙眸恢複了清明，她用衣袖擦點了臉頰上的淚痕，抿嘴一笑道。“你不是我要找的人，隻不過，你和我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樣的人，我是自願，你是被迫罷了。”
“一樣的人？你指的是我們之間那種熟悉的感覺。”
夏淵皺眉問道。
“既然你嫌我心意不誠，我如今也告訴你了我的來曆，不知你現在是否會掃榻相迎我這個朋友。”
秦芊芊的雙眸，頓時彎曲成了一對好看的月牙兒。
“可以，既然不是敵人，做朋友，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夏淵看著秦芊芊，點了點頭。
“這下界，不是你我應該待的地方。努力修煉吧，等你再見到我的時候，我就告訴你九世輪回經文的中卷在哪裏。”
秦芊芊站起了身，她向著夏淵吐了吐了舌頭，有些俏皮的模樣。
“什麽？你知道九世輪回經文中卷的下落。”
夏淵站起了身，他的身體正不可遏製的輕輕顫抖著，看向秦芊芊的眼眸中，也多了些許的熾熱。
“我就是現在說了也沒用，那個地方隻有修為達到涅槃境才能去。所以，加油吧，少年。到時候我會和你一起去尋找，因為，我修煉的也是九世輪回經文。”
秦芊芊把雙手放在了身後，她蹦蹦跳跳的離開了石亭，穿過了花叢，離開了萬年宮。
“夏淵，我走了，你可不要太想念姐姐呀。”
這是秦芊芊臨走之前留下的一句俏皮話語。
“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了，怎麽還跟個小女孩似的。”
夏淵望著秦芊芊離去的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
“既然有了九世輪回經文中卷的下落，我也就把重心放在九星琢秘境內吧。對於這個秘境，秦芊芊應該不會缺席，再見她時，還是問清楚點好。”
非敵非友。夏淵在心裏對秦芊芊的定義很模糊。而秦芊芊今日的突然示好，也讓夏淵對她的防備更甚了。
秦芊芊是一個可憐人，試問這天下，誰又不可憐。
萬般皆是命，萬分不由人。
“見她？夏淵，你給我說清楚，你要去見誰。”
一道聲音，帶著怒氣，突然在夏淵的身後響起。
“秦嵐，你出關了。”
夏淵轉頭，看著一臉怒容的秦嵐。
秦嵐雙手叉著腰，皺著瓊鼻，好生刁蠻的模樣。隻不過，有些愛吃那些子虛烏有的飛醋，在她的眼力，夏淵就是她的全部了吧。
“你啊，既然突破了納氣中期，我也該兌現我的承諾了。”
夏淵走上前，他伸手撫順了秦嵐耳邊一縷淩亂的發絲，笑著說道。
“不對，這石亭中怎麽會有一股淡淡的胭脂水粉味道。”
秦嵐一下便拍掉了夏淵的手掌，她抽動著鼻尖，在石亭內四下的聞著。
“坐下吧，剛才秦芊芊來過，是來和我道別的。”
夏淵的雙手放在了秦嵐的雙肩上，把她那不安分的身體按坐在了石凳上。
夏淵這才坐在秦嵐的對麵，開口說道。
“秦芊芊來和你道別，老實說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秦嵐撩起了衣袖，緊緊的捏著秀拳，有些凶神惡煞的說道。
“秦芊芊也正如我們所猜測的一樣，是一個轉世身。隻不過是友非敵，她來此是向我道別，是她要離開天朝了。”
夏淵喝了一口杯中已涼的茶水，便把此事娓娓道出。
“秦芊芊隻是一個可憐人，兩世為人，隻為在紅塵中找到收養她的獵戶和她的兄長。”
夏淵說完了，便伸手更換了一個茶杯，倒了些茶水，放在了秦嵐的身前。
“夏淵，我們還是對她小心一些吧，她又和你修煉的是同一種功法。秦芊芊既然知道九世輪回經文中卷的所在，對於她的來意，就更得上心了。”
秦嵐蹙著一對柳葉眉，若有所思的說道。
“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秦芊芊從始至終，或許都不會是我們的敵人。”
夏淵沉吟了一番，這是一種直覺，一直縈繞在他的心裏。
“從今以後，我們也應該稱呼秦芊芊為陳無念了。”
夏淵在石亭內笑語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