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囚籠,和罪血。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成帝者,自是以天地為棋盤,又以眾生為棋子。
“夏淳,他殺不了我的。”
夏淵的心裏有著這份自信,安思容走之前,留下了一枚戒指,夏淵隻有修煉之後,才能滴血認主。
不管戒指裏麵存放了些什麽,那都是他的依仗。
而一部功法,深深的銘刻在了夏淵的腦海中。
九世輪回經文,是禦九幽臨行前所留。雖然殘缺的隻有上卷,不過觀九世輪回經文內,蘊含的天地大道,也不由得讓夏淵的信心倍增。
他的淡定和從容,也並不是憑空而來。
或許是因為性格的釋然,也或許是因為見過禦九幽舞出的那一場劍雨,那是一副震顫人心的畫麵。
夏淵可以不懼一切敵。
“還是不可掉以輕心,朝中已經有一半的大臣擁護了大皇子,這可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麵對他們,就是我父王也不得不小心應對,有一些事,並不是強大的武力就能鎮壓的。”
秦嵐和夏淵並排著走出了帝殿。
在帝殿的不遠處,有著一處荷塘,在冬季,不算寬闊的塘麵上,已經結上一層冰,似一塊透明的鏡麵,可倒映出天空的景色。
“即使再強大的武力,也是敵不過那居心區測的人心。這人心隔了肚皮,也就無人知道是真忠,還是假仁假義。”
木亭內,寒風呼嘯而過,有些冷,夏淵緊緊的握著秦嵐的手,側著身體,擋住了些許撲麵而來的寒風。
“我為男兒,生於天地間,若是鬱鬱久居於人下,豈不是會辜負了他們對我的期望。”
夏淵緊了緊掌心的小手,微笑著說道。
“嗯。”
秦嵐看了看身旁的夏淵,眸中的一汪秋水在波動著。她紅了臉頰,羞澀的低下了頭,一副小女兒的模樣。
絕美的臉龐,似這冬季裏最美麗的花骨朵。
“每年的冬季,都會下雪,而今年的冬季也就不再是我一個人看這雪景了。”
秦嵐挪動著步伐,往夏淵的身前的靠了靠,有些纖瘦的她,剛修煉不久,還抵禦不了這冬季的寒冷。
“秦嵐,你能為我講一講關於修煉上的一些事情嗎。”
夏淵把胸膛讓給了秦嵐,他抬眼望著結了冰的塘麵,在冰麵之下,時不時的,有著一兩隻小小的魚兒在遊動。
夏淵身處冷宮,又深居淺出,而這些隻是常識,他沒有問,也無一人向他提及,令他解惑。
“好。”
秦嵐點了點頭,同時也往夏淵的懷裏擠了擠。
“我們的修煉境界分為天,地,人三個大境界,而在三個大境界之下,就有三個小的境界。”
“人階分為,納氣,融元,涅槃。地階分為,合元,上神,悟道。至於天階,放眼整個下界,還沒有一個天階修士的出現。而每個小境界又分為前期,中期,後期和圓滿四層。”
秦嵐輕聲細語說的很是細致,夏淵的胸膛很溫暖,靠上去了之後,也就感受不到這冬季的寒冷了。
秦嵐的口中,舒適的呢喃了一聲,便閉上了雙眸。
“納氣,融元,涅槃。在百年內要突破這三個小境界,達到地階,才能延續我的壽命。”
夏淵捏了捏雙手,那從懷裏傳來的一股若有若無的淡淡香味,被深吸入了口鼻,讓他頓時心曠神怡。
“秦嵐,你修煉了一年,如今達到了什麽境界。”
夏淵的目光有些幽幽,輕聲的問道。
“這一年風雨無阻,又在我父王嚴厲的督促下,我如今才是納氣中期。夏淵,大皇子比我們年長,雖然修煉體質弱於了我們,可是境界好像已經達到了納氣的中後期,他又是天朝帝師的嫡傳弟子,若是不行,再過上幾年,我們就主動請辭,離開天朝,去雲遊四海吧。”
修煉一途,本就是逆天而為,又加上人心叵測,大皇子在天朝根深蒂固,剛得寵的夏淵,又豈是大皇子的對手。
明箭易躲,暗箭難防,秦嵐也做出了最壞的打算。
“我若是一味地退讓,還不能讓大皇子滿足的話,那我也就隻有殺到他怕。我若是怕了,那麽這一世,我也就輸了。”
夏淵凝眸而望,這不是無敵的信念,隻是他不怕,不懼罷了。
“我父王說過,天朝的廟堂很亂,他雖然是天朝的北武王,卻是不管朝中的任何事。魚遊渾水,龍困淺灘,這天朝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黑暗幾分。”
秦嵐伸出雙手,緊緊的環抱著夏淵的腰,眉宇間的擔憂,一覽無餘。
“天朝不止是一個帝王,一個北武王,在上麵還有一個帝師的存在啊。”
夏淵的口中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懷裏的秦嵐柔軟生香,夏淵低頭看去,秦嵐眼眸上長長的睫毛在抖動著。
帝師,乃是天朝曆代帝王的老師,未曾在天朝有過一官半職,卻是地位尊崇,讓所有人敬仰。
若是排資論輩,帝師可淩駕於天朝帝王之上。
“我和我娘親在紫月宮時,雖是孤獨了些,倒也活的快活。”
身在天朝,卻是遠離了廟堂的紛亂於爭奪,那被拋棄的冷宮,又何嚐不是一塊淨土。
“夏淵,你是想你娘親了嗎?”
秦嵐抬起了頭,目光怔怔的望著夏淵,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似一顆顆在黑暗中閃爍著的星辰。
“三年了,無時無刻不在想念。”
夏淵的笑容有些苦澀,他低著頭和秦嵐對望著。
雪中的木亭,還是少年的夏淵,身軀算不得健碩,他雙手緊緊的擁著秦嵐,任憑寒風呼嘯而過,也要護著懷裏的女孩。
“關於獄主,你知道多少。”
夏淵的話語很是輕柔。
“我知道的不多,那也是從我父王酒後的隻言片語中,才知道在曾經的無上歲月中,有過一個名叫獄主的人。”
秦嵐搖了搖頭,便把她所知道的說於了夏淵聽。
“我父王曾說過,我們生存的下界隻是一個囚籠,關押著那些犯了重罪的人。我們天朝,便是獄主的後裔。古有一道宣旨破天,稱獄主是罪人,所以我們的身體裏,流淌的便是罪血。”
“渡不得界海,離不開下界。”
秦嵐說完,便在夏淵的懷裏拱了拱,找了一個最為舒適的地方,閉上了雙眸。
“獄主是罪人,我們的體內流淌著罪血,就應該在下界享受這罪與罰。”
獄主這個名字,禦九幽曾在書信裏提起過,不過隻有寥寥幾行,卻是讓夏淵記在了心裏。
而秦嵐所說的,又和禦九幽所說的相悖,這也不由得讓夏淵心裏疑惑了。
“獄主隕落在了下界,而獄主在下界留下的神藏,你父王很看重,可以說是勢在必得。”
秦嵐說道。
“那如此說來,我父王要我們去九星琢秘境內尋找的那杆殘破的長槍,就是獄主生前所使用的武器?”
夏淵的手指,輕輕的劃過了秦嵐身後的三千青絲,他的目光也變的深邃了。
“不是的,獄主使用的武器不是長槍,而是一盞魂燈,至於你父王為何想要得到那杆殘破的長槍,或許也就隻有他自己知道吧。”
秦嵐搖了搖頭,輕聲的呢喃了一句。
從古至今,在天朝的曆史上,即使翻閱古籍,也沒有關於那杆長槍的任何記載。
神秘的來曆,也是一些人覬覦的目標。
“外麵的風雪有些大了,我們回去吧。既然知道了我是什麽體質,也是該抓緊時間修煉了,我們,不能相差了大皇子太多。”
夏淵若是想要在天朝的廟堂中生存下去,也就隻有努力的修煉,強大了己身,才能無所畏懼。
這打鐵還需自身硬。
先踏入修煉的大皇子,在境界上,高了他們太多。
“嗯,我以後也不回北武王府了,就在你身邊,和你一起修煉。”
秦嵐的臉龐離開了夏淵的胸膛,站在木亭中的她,笑的很是靦腆。
“走吧。”
夏淵伸出手,握著秦嵐,在飄落的白雪中離開了木亭。
“夏淵,有一個人,或許要比大皇子對你的威脅還要大。”
快走到帝殿大門的時候,秦嵐突然頓住了身體,神色也變得有些凝重了。
“誰?”
夏淵轉過身,不解的說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放眼天朝,也就隻有看重王權的大皇子,才是夏淵最大的敵人。
“西、武、王!”
秦嵐蹙著一對柳眉,一字一字的說出了一個名字。
“西武王不是死了嗎,五年前在殞神穀和問蒼殿的副殿主一戰之後,便負傷歸來,又於一個月後重傷不愈,死在了西武王府,那時候,我和我娘親還去參加了他的葬禮。”
夏淵皺眉,這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看著神色凝重的秦嵐,夏淵的心裏突顯了一絲的不妙。
“西武王沒有死,隻不過是用假死來掩人耳目,或許現在的他,比之以前,更加的強大了。”
秦嵐的語氣幽幽。
“假死?西武王怕是在突破的最後關頭,問蒼殿前來尋仇。”
夏淵驚呼了一聲。西武王為人亦正亦邪,卻是出了名的護短,而大皇子則是西武王唯一的侄子。
五年前,大皇子殺了問蒼殿一個長老的孫子,讓問蒼殿勃然大怒,同出了三位人階巔峰的長老捉拿了大皇子問罪。
西武王聞言,不曾說過一句話,便帶著人殺上了問蒼殿,在浴了一身的鮮血中,帶回了大皇子。
這一舉動,惹得問蒼殿的副殿主出關追殺,兩人也就在隕神穀上,發生了一場大戰。
“西武王沒有死。”
夏淵的心也沉入穀底,形單影隻的他,在此刻,顯得是多麽的孤獨。
一個本該死去的人,卻還存活在了這個世上。
“夏淵,你隻要努力修煉,讓你父王知道你才是天朝的未來,你父王才會傾心於你。有你父王和我父王在,他們即使要動你,也要在心裏掂量掂量。”
秦嵐突然一掃了凝重的神色,彎眉露笑的她,緊緊的握著夏淵的手。
“再者說來,這幾年過去了,西武王一直都未曾露麵,或許早已經死去了,也不一定。”
秦嵐的笑魘如花,她蹦蹦跳跳的拉著夏淵走進了帝殿。
“是啊,對於一個是否還活著的人,又何必讓自己困擾。隻是爺爺在懸空崖上舞出的那場劍雨,在下界,也無一人能夠做到吧。”
看著緊緊拉著自己的秦嵐,夏淵摸了摸鼻梁,他的嘴角也跟著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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