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四章：英雄塚和司祭將軍
鄭龘離開團山府城，便下車乘馬，向北疾馳兩百餘裏，然後轉道向西，三百裏外，已漸漸接近團山郡的西境。
“我大鄭境內良駒無數，也隻有兄長所贈的這匹裂雲驄有如此腳力！”鄭龘撫摸著愛馬的鬣鬃，頗為感慨。
一口氣跑出五六百裏，才用去小半個時辰，這還隻是閑庭信步的走法。鄭龘對自己的馬滿意至極，即便李天也有一匹這樣的良駒，他卻沒覺得有半分僭越。
“與陛下的坐騎相比，我這匹紫電可是萬萬不及的！”李天一邊裝孫子，一邊附身拍了拍鸑鷟，以免她生氣漏了餡兒。
“走吧，諸位臣工已在前麵等候，隻是還要將就石葦這廝……”鄭龘心情不錯，正待背後損人幾句，卻見那個混蛋正躺在前麵的樹下，一人一馬呼呼大睡。
“兄長，石葦這匹馬.……”
鄭龘心下狐疑，不禁動了些許貪念。
“夫天下者，萬民之天下也！天子為上天之子，亦為萬民之子。是故天子養德於儉，不爭難得之貨，更不可窺民之福祉！”孔愛忙從李天背後閃出來，跳下馬一陣搶白。好不容易弄來的神位還沒焐熱呢，他也不願鄭龘惹下禍事。
“師尊教訓得是，弟子受教了！”
鄭龘頓時懵了圈，師傅的反應太過異常，他平日裏教的可都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雲雲.……樹下。
“李天和孔愛怎麽跟來了，這可怎麽下手？”巨海躲在樹後，手中提著一捆麻袋。
“大哥，你不是把五極世界的神位封給他了嗎，日後找機會再揍就是了。”齊大林一手拎著一根木棒。
“算我倒黴！”
石葦擺擺手，示意巨海和齊大林開溜，自己則轉身牽起馬，不情不願的走上前去。
“安北郡侯也來了……那就快走吧！”
鄭龘剛挨了罵，好心情都散光了，於是狠狠瞪了石葦一眼，縱馬先行。
五六裏外，一座數丈高的拱門緊貼著山腳，兩側延伸出低矮卻厚實的石牆，幾乎將整座山圍在當中。山勢平緩，大片的緩坡被挖出一個個規則的坑洞，每一個坑洞旁都擺著一口硬木棺材和一塊石碑。
拱門前是一個巨大的廣場，事先擺好了丈許高的祭壇，親王勳貴，文武朝臣一個不落地等在台下。
鄭龘登壇祭拜，三禮九叩，不知尊的是哪路神仙，石葦也隻好跟著跪拜，與眾人一同山呼萬歲。緊接著，丞相徐璋拿出一張超長的黃卷，抑揚頓挫地念，時而慷慨激昂，時而搖頭晃腦，大半個時辰過去，還沒有結束的跡象。
“還沒死人呢，就造這麽大個墳場，鄭龘瘋了吧？”石葦傳音給李天。
“從這裏直到大澤，所有的緩坡都是如此，這兩年來趕製的棺材都用上了，一共六百萬口。”李天歪過頭，傳音回來。
“還英雄塚！這是早有預謀啊！”
石葦看見拱門上的三個大字，本能地出言揶揄，心中卻已有了底。戰死的將士盡數安葬在這裏，必然滋生強大的鬼靈之氣，如此一來，三靈困龍大陣便有了著落。
“南菱並不傻，必會暗中破壞，需得小心守護才是。”李天的眼中閃過一絲戲謔，隨即轉過頭去。
石葦不再理睬李天，他的神識已然穿過十幾個人，明目張膽地罩在鎮西郡侯宋爵身上。宋爵的身軀一震，卻依舊正色看向祭壇，仿佛根本沒感覺到石葦的存在。
“還裝，老子早晚……”石葦恨得咬牙切齒，居然小聲嘟囔起來。
李天五指並攏，狠狠拍在石葦的腦袋上。
宋爵就是南菱的分身無疑，石葦恨不得立即抽劍砍死這個畜生，最不濟也要鑽進他腦袋裏搜魂，看看究竟還有多少壞水。經曆了輪回，他仍無法做到掩藏仇恨，然而在內心深處，卻能夠冷靜思考，沉著應對。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表現太過矛盾，真不知是福還是禍。
“大家同朝為官，你暫且大方一點兒……對了，陛下叫你呢……”李天不知所雲的勸了勸，又轉身指向祭壇。
石葦猛地回過神兒來，卻見周圍眾人都表情古怪地看著自己。不知何時，徐璋的那篇文章已經讀完，鄭龘則眯縫著眼看過來，顯然已不是喚他第一聲了。
“臣，安北郡侯石葦，叩見陛下！”石葦連忙整了整衣服，擠出人群重新跪下。
“愛卿免禮，但不知適才所議之事意下如何？”鄭龘摟住火兒，盡量和緩著聲音問道。
“啊？這個.……陛下英明神武，算無遺策，微臣自無異議！”石葦哪知道他們剛才說了些什麽，反正撿拜年的話說沒錯兒。
“愛卿真乃國之肱股.……”鄭龘居然大喜，隨即起身，朗聲說道：“.……今日，朕便允準安北郡侯所請，著封為司祭將軍，戍守於此！”
“司祭將軍！唉.……不是……”
石葦一下子反應過來，尚待辯駁幾句，已有一顆寸許大的金印連同敕書送到麵前。緊接著，周圍的十幾個大臣不約而同地圍過來，個個不懷好意，馬屁滿天飛。
“人靈有夫子守著，仙靈有我，剩下一個鬼靈，你還真想讓南菱惦記著？”李天適時傳音過來。
“司祭將軍就司祭將軍，我認了還不行嗎？”石葦覺得有理，於是謝了恩，接過金印，而當他翻開敕書的時候，不禁又有些後悔。
敕書上明文寫著司祭將軍的職責共有兩個，除了戍守英雄塚，還要到戰場上去收屍，運回來安葬。石葦自修仙以來，大仗小仗打過無數，哪一次不是獨當一麵的逞英雄，何曾做過這等不受待見的買賣？更何況，堂堂安北郡侯變成了搬運屍體的力巴，不僅手下的私兵沒法兒混了，整個團山郡也跟著顏麵無光。
“少抱怨，好戲還在後頭呢！”石葦腦中傳來李天的聲音。
“也對，戲可真不少！”石葦笑了笑，傳音回去。
安北郡侯不受天子待見是出了名的，滿朝公卿也有樣學樣，團山有了銀礦之後，更是成了大家的眼中釘。如今得了這麽個差事，明擺著是受人排擠，對於這樣一個勳貴，黑明國哪有不賣力拉攏的道理？隻怕過不了多久，英雄塚的門前就要門庭若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