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二章：問心於劫
當天魅趕到灌木叢的深處，地上已經躺了六具屍體，那名煉神高階修士正捂著丹田，痛苦地倒下去。
嗖——一個人影從旁閃過，再沒了蹤影。
“石葦，快出來！我知道你就在這裏！”天魅試探著喊了幾遍，始終無人回應。
就在此時，滾滾烏雲自東方的天際飄起，疾速而來。
“怎麽這個時候渡劫？”
天魅一驚，連忙席地而坐，取出剛買來的九劫化香丹吞入口中。
九劫化香丹可以暫時強固仙脈，對修士渡劫頗有助益，但這種靈丹的效用是有時限的，修為越高，持續越短。
也合該天魅倒黴，渡劫的時間不知為何提前了兩年有餘，幾位師兄偏又隨父親出門去了，她隻好就地尋找靈藥。但洪淵道戰事頻繁，修士們大多養成了囤貨的習慣，天魅翻遍了大半個坊市，結果隻找到一枚九劫化香丹。
此時的天魅早已丟掉了前世的記憶，但對於石葦這個人，她仍莫名覺得熟悉。今天尾隨石葦到此，完全是跟著感覺走，最終連初始的因由都忘了。
很快，三才問路雷當空劈下，真雷劫隨即開始，九劫化香丹的藥力也迅速發揮出來。前三道劫雷倒是有驚無險，然而當第四道劫雷灌頂而來，藥力卻陡然散去，天魅猝不及防，頓時撲倒在地。
“真是麻煩，算我還你的吧……”
暗處的石葦無奈地搖搖頭，身形一晃飛射而出。
天魅昏昏沉沉，意識漸漸模糊，而此時，第五道劫雷已從雲中探出頭來。
“全部撕開，快點兒.……”
耳邊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恍惚有些熟悉，天魅強打精神動了動手臂，卻覺得手中多了些東西。來不及多想，天魅使盡全身的力氣上下一扯，入手仿佛是一遝符籙。
嗡——寶藍色的靈光一蕩而開，周遭寒氣凜冽，天魅立即被凍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被三四個冰球層層套住。
轟——劫雷接二連三地劈下，卻對冰球的傷害有限，直到真雷劫結束，也未能劈開最後一個冰球。
饒是如此，強烈的殉爆也使天魅疲憊不堪，劫雷剛止便倒地不起，繼而心魔如夢。
“醒醒.……”
天魅緩緩睜開眼睛，竟見到石葦坐在她的對麵。
“你……明明是個煉神修士，為何要隱匿修為，到底有什麽目的？”天魅目不轉睛地盯住石葦。
“你該認得我才對吧？”
石葦不答，繼而反問回去。
“上次對陣黃遝的時候.……我就覺得你麵善，但是……但是……又記不起在哪兒見過你……”天魅隻覺一隻無形的手在撩撥自己的心房，遂將心中所想和盤托出。
“那好，這個給你，我們從今兩不相欠！”
石葦鬆了一口氣，原來天魅在輪回時真的失去了記憶，他不敢再使用問心咒，生怕施法過了頭，再讓他想起什麽。
下一刻，石葦化作一陣青煙，消失在天魅的夢中，隻有一顆天藍色的水滴懸浮在麵前。藍光一蕩，周遭傳來一陣驚悚的慘叫聲，點點黑霧彌散開去。
“石葦.……石.……”
天魅猛地醒來，繼而茫然四顧，卻再難抓住夢的影子。
——
石葦出了灌木叢，一路疾馳，悄悄潛回城中。
原本居住的靜室位於孟陽的別院裏，此刻已經關門落鎖，貿然回去很可能被當做小偷。石葦在坊市中踅摸一圈兒，最終選了一處客棧落腳。
躺在床上，石葦翻來覆去睡不著，一天的瘋狂使他得以冷靜思考。
元嬰重塑，接下來的修煉將一帆風順，那麽，該不該回家去呢？
其實，軟飯雲雲不過是個玩笑，即便回去見不到七個媳婦兒，也可以在她們閉關的洞府外守候，石葦最擔心的仍是五極世界本身。
說到底，那個位麵不過是石葦的內天地，但如今這樣的修為，能否真正主宰它還是個問題。幾個媳婦兒之間別別扭扭，看上去是家務事，但誰又能保證，有人不借此大做文章呢？
見到安巧巧等人後，石葦更加篤定五極世界內鬥不斷，有人急著攬權，有人暗中籌謀，有人作壁上觀，更可能有人趁火打劫。他愈發覺得，拆分九靈仙域，讓弟子們自立門戶，極有可能是姼兒留下的一個後手，甚至是在培養一方主宰的替代者。
“還是老李說得對，八千年，大概一天也不能少吧……哎呀，我怎麽也變得這麽世故了？見鬼……”石葦懶得為爭權奪利動腦子，於是決定順其自然地漂泊下去，至於將來的事，也隻有將來再說了。
剛才天魅渡劫，石葦趁機潛入她的夢中，對她使用了問心咒，結果並不難堪。天魅早已知道石葦在扮豬吃虎，但這並不打緊，隻要她記不起從前的事情，兩個人就都是安全的。
除此之外，周圍會不會還有威脅？
孔愛？孟陽？司徒暮？他們被“和合通脈陣”的消息嚇壞了，與白遝周旋自顧不暇，哪有功夫去理會一個螻蟻？
白遝？是個陰謀，但並不高明。石葦表麵上還是個禦劍修士，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回到洪淵道九階戍守，幾隻紅遝還要不了他的命。
孟道人？宋爵？還是算了吧……接下來的幾日，石葦的生活頗多愜意。孟陽的別院裏空空蕩蕩，除了幾個灑掃、煮飯的道童，哪裏還有什麽威脅？夏日炎炎，石葦在靜室外尋了一處陰涼的石台，白天往死裏睡，晚上便到城裏去逛。他甚至時常出沒坊市的賭場，用所剩不多的靈石買了不少教訓。
當石葦將自己折騰成窮光蛋，好日子也到頭兒了。這一日，有個執事捧著幾本厚厚的名簿過來，登記了姓名、修為和靈根資質，然後發給石葦一塊髒兮兮的木牌。
“一零一四，這就是你的編號，明日辰時北城外集合，不得有誤。另外切記不可遺失，通過傳送法陣的時候要用，否則可是會死人的！”
那執事指了指木牌正麵的數字，又叮囑一番，然後告辭離去。
“妙海仙域.……”
石葦緩緩將木牌翻到背麵，讀出上麵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