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二章：未知與開始
老李扒開雲縫兒爬出來，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卻發現那個別院已經不見了。
耳邊充斥著天崩地裂的巨響，天鑒阿陣已毀去大半，老李透過殘破的雲層看去，青?百凶陣和橙流坤淵陣早不複存在，一回頭，身後的雲朵也正在片片碎裂，化作霧氣散去。
天地寂滅，隻有一人一劍漂浮在那束刺眼的白光中。
當老李看清眼前的一切，驚得下巴差點兒掉下來。他本欲將石葦的三個純靈之體剝離出來，融入百鈍，湊足十顆星，熟料那顆純水的光球並不願就範，它看似羸弱，卻突然爆發出超乎想象的威力，硬是將洪土六陣連同整個卵源之地炸成齏粉，然後重新回到石葦體內。
“你剛才說隻有魂體才能出陣，這把劍怎麽辦？”石葦抓過百鈍橫在麵前，將九顆星星依次數過。
“你不是劍仙嗎？”
李無常喘勻了氣，正色問道。
“類似而已。”石葦搖搖頭。
“劍心百變，不離其宗，煞氣與劍氣不都一個樣兒？”李無常撇撇嘴說道：“誅天階品的劍仙便可帶劍於靈，別告訴我你不會！”
“不會。”
石葦依舊懵著。
“師門不幸啊！”
老李長歎一聲，伸出手指點在石葦的眉心。
一點藍光乍現，在石葦的眉間掀起一個指頭粗細的漩渦，百鈍長鳴一聲，隨即縮成牙簽兒粗細，卷入其中不見了。
“輪回而已，至於這般折騰嗎？”
石葦覺得老李折騰得有些過火，憑自己如今的地位，即便扛著肉身輪回，也不會受到刁難。
“你覺得諸天大能如何？”李無常問道。
“沒一個好東西。”石葦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麽，諸靈諸聖呢？”
“接觸的不多……嗯，齊大林唯利是圖，頌蝶嗜殺成性，雲女心機頗深……至於你.……想聽實話嗎？”石葦笑嘻嘻地看著老李。
“所以啊，這次把尾巴夾起來，記住，你是去重塑元嬰的，不便受人打擾，也禁不起陰謀詭計！”老李正色道。
“這裏……出去是什麽地方？”
石葦猛然醒悟，兩眼直愣愣盯著那道白光，心中泛起了嘀咕。
“無論你身在何方，隻要受著白光牽引，定然要進入五方界的輪回道.……”李無常答道：“.……那條路半途分叉，一寬一窄，寬的通往九幽，再分向五方界的諸位麵，窄的則通往大不周平天，你可要想好了。”
“那好，我走窄路。”
石葦想的明白了，倘若真去了九幽，定瞞不過那些老熟人的耳目，被哪個不長眼的說漏了嘴，便是理不清的麻煩。相比之下，蓄鬼城沒人認識他，更易蒙混過關。
李無常點點頭，招手撤掉葫蘆，那道白光猛地一擰，將石葦攝進其中，隨即彌散在虛空裏。
“唉，說不上哪天，老子還得挨上一腳.……這都什麽事兒啊……”李無常身形一晃，已然回到陽春之地，他並不急著離開，而是一邊灌酒一邊嘟囔。
“你嘀咕什麽呢？”
湖畔的草叢中轉出兩人，正是小曼和弭殤。
“你老哥剛剛去投胎了，臨走還托我照顧你呢！”老李低著頭，不願被看到表情。
“我們兄妹的事，用不著你當好人！”小曼冷哼一聲，轉過身去。
“倘若石葦沒遇到白諾諾，無涯也不會死，這都是命數.……”李無常歎了口氣。
“以無涯的所作所為，冥祖之位肯定做不長遠，遲早的事。”弭殤反駁道。
“可是虛靈天的無數生靈就該死嗎，東南一隅的諸多位麵呢，也該灰飛煙滅？”李無常陰沉著臉，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不過是個捉弄了哥哥的小女孩，遠沒有大地那般寬厚，至於那些螻蟻，就隻當惡作劇的籌碼吧。”小曼突然轉過身，竟然抿著嘴笑了。
“也對，也對，我大概年紀大了，腦子不夠用。”老李大鬆了一口氣，隨即將眉毛胡子擠成一堆兒，擺出一副欠揍的嘴臉。
“不過，他似乎改變了許多，不似從前那般食古不化，倒是娶了這麽多媳婦兒……還有，更像個哥哥了……”小曼不再理會李無常，轉身跪坐在湖邊，望著湖水自言自語。
——
就在卵源之地毀滅的同時，遙遠的宇宙深處。
一個小位麵孤懸在偏僻的角落，因整個位麵遍布荒漠與戈壁，靈氣微弱，故而隻散發著淡淡的土黃色光暈。
位麵的某處，狂風嘶吼，沙丘被瞬間夷為平地，又在別處隆起。天色已暮，一處沙地的表麵正在無規律的蠕動，不一會兒，已然拱起了寸許的小包。
嘩啦——沙土分向兩邊，一隻白嫩的小手破土而出，緊接著，一個滿身黑泥的小人兒艱難地爬出來。這個小人兒半尺多高，頭挽高冠，身披青袍，儼然是個道士打扮，小臉兒雖髒兮兮的，卻難掩一副英俊精致的麵容。
倘若石葦在此，一定會尖叫出聲，因為這幅尊容，正是另一個南菱。與剛剛被石葦滅掉的那個南菱不同，這個南菱身上的靈氣波動並不強烈，卻精純無比，他顯然沒有肉身，隻是一個元嬰。
當年，石葦將南菱和鄭允放逐到夢仙城，無涯好不容易將他們救回，半途路過此地，心中似有所悟，便將南菱的一個元嬰埋在這裏。事實上，南菱一直擁有兩個元嬰，這是隻有無涯才知道的秘密。
“唉，牆倒眾人推，就連人魔弭殤也指望不上！”南菱悵然若失，抬起頭凝望著遙遠的夜空。
雖然相隔極遠，但在東南方的蒼穹之上，夢仙城雄偉的身影依舊清晰可辨。城的兩端各伸出一條米黃色的光帶，將夜空分割成兩半，被光帶環抱住的地方，各色豪光正如禮花般綻放。
南菱歎了口氣，髒兮兮的臉上刻出兩道淚痕。他知道，那些絢爛奪目的並不是禮花，而是一個個世界毀滅前最後的歎息，那裏是東南一隅，頌蝶和雲女正在大開殺戒，自鴻蒙傳承至今的道統已所剩無幾，泯滅隻是時間問題。
“石葦，你等著，今日之仇，我定加倍奉還！”
南菱攥緊拳頭，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半截身子已深深插進了沙土中。
（第七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