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章：《白水內經》
言楚悲悲戚戚地向石葦述說自己的經曆，自天地初開，直至被困天鑒阿陣，大事沒說多少，家長裏短卻囉嗦個沒完。石葦正凝神研究照水鑒，想快點兒取得《白水內經》，因此有一句沒一句地應付，兩人基本上各說各的。
“你可能不信，五行靈園的主人陰盛陽衰，隻有李尊主一個男子.……我們四個女子要好得很，諾諾麵冷心熱，雨兒火爆脾氣，晴兒則是個惹禍精……”言楚想起什麽說什麽，權當是發泄。
“你剛剛說，你們五個是建木頂端生長的種子，那麽建木長在哪裏……啊！你說什麽？”石葦的思緒還停留在五句話前，邊說邊凝出一個水陣去碰照水鑒，卻被兩股涓流反彈回來。
言楚所說的那兩個名字如此熟悉，令石葦本能地吃了一驚，這下破陣的節奏全亂了，照水鑒上泛起璀璨的藍光，一下將他推出老遠。石葦愈發沮喪，已經嚐試了十數次，卻始終未尋到半點門道，他有生以來，還是首次對水一籌莫展。
“對了，我一會兒便要輪回往生，《白水內經》你多久才還？”言楚見石葦心不在焉，不禁生出些小情緒。
“大概八千年。”石葦隨口說道。
“這麽久！到時候你也不知輪回了幾世，長成什麽模樣，我上哪兒找你去？”言楚柳眉一橫，眼看就要發脾氣。
“我的肉身還困在橙流坤淵陣裏，所以無論幾世，還是這副模樣。”石葦哭笑不得，手掌翻轉，凝出一個指頭大小的黑色光球，遞到言楚手中。
“魂印！算你有良心！”
言楚將光球收起，心情明顯好了許多。
“我即便輪回，肯定還在五方界，不是人間，就是大不周平天，你到時尋我便是。”石葦笑嘻嘻地哄她。
“這還差不多，拿去吧！”
言楚抿嘴笑了笑，將手伸進袖筒，抽出一個紙筒。
“不早拿出來……”
石葦心說這小妮子真夠壞的，不見兔子不撒鷹，撒之前還得綁好繩子。
紙筒由四張薄紙卷成，紙的韌性極好，看不出什麽材質，石葦打開一看，就全明白了。
紙上的內容便是《白水內經》的殘頁，包括“乾元烈水陣”，“和合通脈陣”以及半部“三靈困龍陣”，與石葦在人間時得到的拓本一般無二。言楚早補齊了丟失的殘頁，卻將《白水內經》分兩處收藏，定是怕被無涯得了去。
將四張殘頁展平，按照頁碼依次排列，頓時有一股奇異的感覺略遍全身，石葦似有所悟，於是沿著直覺的痕跡，左手持穩殘頁，站在照水鑒前.……嗡——水波一蕩，石葦的身影出現在鏡子裏，漸漸的，他的麵容愈發清晰，眉目分明，根本不像一個魂體。
淡淡的藍光閃過，石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下移，他發現，鏡中的自己居然在結印施法，右手四指朝外，拇指微微向內，十分古怪。
“那是！是.……”
石葦突然興奮地大叫，他發現，左手那四張殘頁的邊緣閃過寶藍色的靈光，那些靈光疾閃疾收，不停地重複，每一次都凝成一片書頁的形狀。片刻後，鏡中的石葦已然握住了一本厚厚的書冊，他此時才知道，右手根本沒有結印施法，而隻是個拿書的動作。
嗡——水波再次一蕩，照水鑒上的人影不見了，石葦隻覺指尖一沉，鏡中的那本書冊已然拿在手裏。
石葦大喜，連忙握緊書冊，小心翻到正麵，封皮上赫然寫著四個古字；白水內經。與《白水外經》一樣，書中盡是白頁，就連那四張殘頁上的字跡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已然難以分辨。
“好吧，時間也差不多了，你準備用這魂軀往生，還是放不下原本的肉身？”言楚問道。
“我自然要尋回肉身。”
石葦可不舍得，情骨、百鈍還都留在坤淵裏呢。
“要逃出坤淵並不難，《白水內經》中有一篇《水遁術》，其中講述了引水之法，或可一試。”言楚素手一揚，照水鑒便憑空消失，化入她的指尖。
“如此，來生再見！”石葦笑嘻嘻地揮手。
言楚含笑點頭，轉身穿過牆壁，走上竹林間的小路，緩緩沒入那片白光中。
萬籟俱寂，言楚已走了多時。
“哈哈哈哈，無涯老狗，你處心積慮數十萬年，《白水內經》卻到了我的手中，你若活著，還不氣出個好歹？”石葦放肆地狂笑，拿著書冊的手也跟著劇烈顫抖。
想起無涯，石葦已經恨不起來了，那老東西道貌岸然，一生追名逐利，可算是將修仙者的劣根集於一身，無可救藥。石葦忽然覺得，無涯似乎與自己是一類人，隻不過他的運氣太差，惹上不該惹的人，以致戰敗身死，道統灰飛煙滅，而他視作珍寶的東西，一心想要得到的東西，也被別人得了去。
言楚走後，此處隻餘石葦一人，積攢了兩千多年的鬱結可以盡情宣泄。他近乎瘋狂，不時發出歇斯底裏的狂叫，在別院內，竹林中漫無目的的奔跑……忽然，石葦重重地摔了一跤，而當他捂著臉爬起來時，卻發現手指觸及的臉孔完全成了一副猙獰的小人德行。此時的他忽然記起，在仇恨出現之前，自己也曾擁有一張天真而憨厚的麵孔，但如今，一切再難尋覓。
身後那道白光愈發熾烈，其中暗藏著毋庸置疑的牽引之力，石葦這才想起還有正事沒做，夾起尾巴跑進別院。
照水鑒已被言楚取走，那個泉眼也殘缺不全，石葦隻好引諾湖之水浸泡《白水內經》，慌忙翻找《水遁術》。
《白水內經》完全以古字寫成，《水遁術》記載在書冊的後半段，竟有七頁之多，引水之法寫在第三頁，口訣加上心法總共三百多字。石葦是個半吊子文人，讀起來十分吃力，隻好將別院的門板掀下來，用石頭全部刻下來，然後扛著門板逃出竹林，往來處去了。
仿佛扯不斷的皮條，那道白光一直追在石葦身後，牽引之力越來越大，石葦使盡渾身解數，仍舊逃脫不掉。終於，前方的雲層出現了斷茬兒，石葦狠了狠心，騎著門板一躍而下，直落塵埃。
哢嚓——門板被擠成兩半，一齊掉進坤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