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二章：純白的困惑（三十一）紫月
“似乎沒有剛才那麽漂亮了……”
石葦撿起一枚桃子，仔細端詳下，卻見果皮已經變成了深藍色，表麵凹凸不平，賣相比還掛在樹上的桃子差了許多。
“唉我老人家多少年沒殺人了，造孽呦！”
李無常嘟嘟囔囔坐在石葦身旁，也撿起一枚桃子細看。
“吹吧你……唉？這是怎麽回事！！”
石葦準備奚落老李幾句，卻突然發現，桃子上閃過一道詭異的靈光，有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進入他的身體，仙脈中傳來難以言喻的厭惡的感覺。緊接著，桃子化成粉末，消失得無影無蹤。
“煞氣吸附在藍桃中，然後侵入你的經脈，它們總會去追溯一界的本源，從前是這株桃木，如今.……”李無常還沒說完，他手中的桃子也消散掉，隨風化入石葦體內。
“如今是我對不對？”石葦搖頭苦笑。
要醫好胡姼，便要遵循煞氣的規律。石葦煉化白蓮，便使白月洞天變成了自己的內天地，作為這一界的主宰，自然會將煞氣吸引過來，這就是李無常口中真正的災劫。
砰——團甲被一股氣流崩飛出去，巨大的身軀打著轉飛出老遠，結結實實地撞在桃木上。紅、紫兩色的煞氣自坑中射出，交疊著衝向石葦，刹那沒入他的身體。
與此同時，桃木上的藍桃加快了成熟，紛紛落向地麵。一枚兩枚還看不真切，但數以萬計的藍桃一同碎裂，便有無數淡淡的煞氣盤錯成密布的網格，將石葦罩在當中。
啊——石葦慘叫一聲，倒在地上不停地打滾。那種厭惡的感覺異常強烈，繼而轉化成鑽心的疼痛。煞氣狂湧入他的五髒六腑，灌滿了丹田，侵蝕著他的每一寸血肉。石葦知道，起碼在藍桃落盡之前，這種痛苦都會急劇增加，但桃木如此之大，所結的藍桃何止千萬，他忽然記起當年以不老之泉重生血肉的感覺，毛骨悚然。
啪！
墨綠色的靈光閃過，石葦的額頭被貼上一張符籙。酸氣衝天而起，熏得石葦一個勁兒的咳嗽，幾乎窒息。
痛苦並未稍減，但神誌卻愈發清明，石葦痛得齜牙咧嘴，指著老李的鼻子罵也罵不出來。
“我寧可去死，也不貼你這醋壇子！”
石葦終於緩過勁兒來，一把扯下延聚符，狠狠扔在地上。
“你渾渾噩噩的，可能會成為塗炭生靈的魔頭，到時候煞氣越積越重，就再難化解了。”李無常說道。
“現在你就能化解嗎？”石葦咬著牙抬起頭。
李無常眉頭緊鎖，搖了搖頭。
“還是的啊，得我自己想辦法！”石葦撇了撇嘴，又開始滿地打滾。
從深夜到黎明，從黎明又到黃昏，藍桃鋪滿了地麵，煞氣充斥著整個桃林。胡姼的精魂早出了白月洞天，故而尚未醒來，李無常見她身上的煞氣全部消散，便命團甲帶她離去，自己留下陪著石葦。隨後，韓素兒也被趕回了百夢園。
由於煞氣盤踞，中山上的鳥獸螻蟻都跑光了，天地靜謐，桃木旁隻剩下李無常和石葦。
隨著藍桃逐漸減少，石葦體內的煞氣已逼近極限，他雙眼血紅，皮膚更加黝黑，丹田中元嬰也發生了變化，沒有被美夢之泉染成金色的部分變得烏黑油亮，恍若用墨漆上的一般，頭上的那朵白蓮也被染成了黑色。
咯嘣崩——一陣磨牙似的巨響自頭頂傳來，落下的不再是藍桃，而是幹癟的枝杈和枯萎的葉片。
“開三色靈花，結藍色仙桃，然後桃墜枝枯，這株桃木自天地初開便張在這裏，不想卻是如此的結局。”李無常歎道。
“我在百夢園裏還有一株不錯的靈樹，以後送給你。”石葦突然想起得自百夢園盡頭的綠色種子，種在橙嶽已經長成了小樹。
“你不知道，這株桃木也是有靈的，如今毀了，那桃靈便要輪回去了，我與她相識日久，頗為不舍啊！”李無常拿起酒葫蘆，猛灌了一大口。
石葦突然心中一酸，搶過酒葫蘆灌了一口，卻仍覺神誌清明，沒有出現李無常說的那種渾渾噩噩的感覺。
“我欠那桃靈的，無論多久，必將還她。”石葦喃喃地說道。
“如果這是個承諾，那我便記住了……”
空中傳來女子的聲音，若隱若現，轉眼隨一道粉紅的霞光消散。桃木轟然倒塌，險險避過石葦與李無常所在的位置。
“此事原也怨我，驅除煞氣或許還有其他的辦法……”李無常與石葦一同仰望天際，緩緩揮了揮手。
桃木倒掉了，中山的雲霧也緩緩散去，天邊夕陽隻留下一抹殘紅，星星和月亮悄悄爬上也夜空……“老李，白月洞天的徽章是你設計的嗎，可是難看得很呐！”石葦的痛處減輕了許多，難得揶揄一句。
“這裏原本叫素月合天，後來就用了文月的名字，徽章也是她弄的。”李無常笑道。
“在這裏看月亮的確別有一番韻味，沒有殘月、滿月，倒是蓮花形狀的.……”石葦拿出那朵染得漆黑的蓮花，咂了咂嘴。
“什麽蓮花，月亮明明是圓的。”李無常爭辯道。
“我猜，五方界的月亮就是三茶聖樹所產的三葉金蓮，你在《白水外經》中得到的《種花決》就是為了打理這個東西吧？”石葦笑道。
“沒錯，你們看到的月亮就是三葉金蓮，不過現在還是個蓮蓬，是圓的沒錯。”李無常說道。
石葦的表情突然變得古怪，隨即站身來，手搭涼棚仰視蒼穹，越看越覺得不對……“怎麽搞的，今天的月亮不對勁啊，平素裏不是白色就是黃色，如今竟然包裹著一層紫霧.……越來越像……竟然是紫紅色的！”
石葦低下頭，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再次仰望，才發現自己並沒有眼花，天上的月亮竟然徹底變了模樣，成為一朵紫紅色的蓮花。他來到白月洞天後一直被人追殺，沒有功夫對酒賞月，不禁有些驚疑不定。
“隻有在真魔一族的眼力，月亮才是紫色的，而在望舒一族的眼中，月亮才是一朵蓮花。”李無常將石葦的腦袋扳過來，正色說道。
石葦腦子“嗡”的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